北风裹挟着细雪在林场横冲直撞,刮得工棚铁皮“哐哐”作响。
林晓峰握着锯柄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独自作业的张强。
对方工装肩头落满雪粒,像披了层霜,锯木头的动作却依旧带着股狠劲儿。
木屑飞溅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这天晌午,林晓峰蹲在食堂角落扒拉玉米碴子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哐当”声。
扭头一看,刘猛拄着枣木拐杖,单脚跳着挪进食堂,伤腿的石膏在阳光下泛着惨白。
他的帽子歪戴着,帽檐下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你个晓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兄弟说!”
周围工友的目光“唰”地聚过来。
林晓峰慌忙起身扶住刘猛,掌心触到他棉袄里硬邦邦的护腰板。
“你这伤筋动骨的,不在家好好歇着?”
他压低声音,余光瞥见张强正坐在斜对角,捧着粗瓷碗的手顿了顿。
刘猛一屁股坐下,震得桌上的咸菜碟直晃:
“少跟我打马虎眼!西坡那棵红松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他抓起腌萝卜咬下一大口,腮帮子鼓得老高:
“强子这人脾气倔,但心眼不坏。去年冬天我陷进雪窝,要不是他背着我走了三里地……”
林晓峰望着碗里漂浮的油花,想起那天张强发红的眼睛和飞溅的木屑。
重生后的他习惯了用实力说话,却忘了在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林场,比精准测量更重要的,是人心。
“可他明知道那么锯会毁了幼苗……”
“所以才要你去当那把‘尺子’啊!”
刘猛突然一拍桌子,惊得麻雀从窗沿扑棱棱飞走:
“你有本事,又懂规矩,得让他心服口服!”
他压低声音,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成小雾团:
“明儿个我去叫上他,咱仨在老歪脖子树下喝二两,没有啥事儿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
暮色像被烟熏过的粗布,渐渐裹住林场。
林晓峰踩着积雪往刘猛家走,冻硬的树枝在头顶“咯吱”作响。
推开柴门时,暖烘烘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炕桌上摆着半碗黑褐色药汤,表面结着油皮。
刘猛正趴在炕上摆弄铁链,见他进来,眼睛立刻亮了:
“快坐!我媳妇刚蒸了红薯!”
火盆里的炭块“噼啪”爆开火星,映得两人脸上忽明忽暗。
林晓峰捏着烫手的红薯,听刘猛说起去年围猎野猪的惊险事。
“那次二柱子差点被獠牙挑中,多亏强子眼疾手快把他拽开。”
刘猛掰着红薯,橘红色的薯肉冒着热气:
“人啊,就像这红薯,看着糙,内里都是软乎的。”
林晓峰摩挲着红薯表面的纹路,想起验收组窗台上那盆蔫头耷脑的仙人掌。
或许自己该像照料仙人掌那样,耐心等待冰层融化。
“等你伤好了,咱还去鹰嘴崖?”
他岔开话题,瞥见墙上挂着的兽皮,针脚细密整齐,是母亲帮着缝补的。
刘猛眼睛放光,却又突然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