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峰点头应下，余光瞥见张强从门口经过。
对方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卷边的《伐木操作手册》，边角磨损得厉害，像是被反复翻阅了无数遍。
林晓峰想起昨天码木料时，张强看到自己精准测量后的惊讶眼神，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期待。
他暗自想着：“说不定今天能从他那儿学到些真本事，一起把活儿漂亮地干完。”
然而，当他们站在西坡那棵高大的老红松前，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的期待。
林晓峰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树干的纹理和周围的地形，伸出手指着树干上凸起的枝节。
他语气坚定：
“这棵树得从西北方向下锯，只有这样，树冠倒下时才不会压到旁边的幼苗。
咱们得为来年着想，要是幼苗都毁了，以后可就少了不少收成。”
手中的黄铜卡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也在为他的话语作证。
“毛头小子懂什么？”
张强却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不屑，如同利刃一般刺人。
他抄起锯条，猛地在树干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刺啦——”，惊得附近树枝上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走。
“从东南锯省力，那些幼苗死不死的，跟咱们有啥关系？咱们只要把活儿干完，拿到工分就行了。”
一旁的蔡恒运见状，赶忙快步上前，工装胸前的油渍在动作间蹭到了林晓峰的胳膊上。
他脸上堆满了焦急的神色，双手在两人之间挥舞，试图平息这场一触即发的冲突：
“都少说两句，按规矩来！大家都是一个场子里的兄弟，别为这点事儿伤了和气。”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张强突然暴喝一声，音量之大，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颤抖了一下。
他狠狠地将锯条砸在树桩上，惊飞了树梢原本安静栖息的麻雀。
“不想干就滚蛋，别在这儿碍手碍脚！我在这林场干了这么多年，还轮不到你个新来的指手画脚！”
林晓峰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仿佛被火烤过一般，攥着锯柄的手青筋暴起。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重生前在职场被打压的憋屈画面，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可紧接着，他又想到农场每月发的粮票能让家人吃饱饭，能让母亲不再为柴米油盐发愁，到嘴边的反驳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语气也软了几分：“张师傅，要是树冠压坏幼苗，来年林场产量肯定受影响，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少拿大道理压我！”
张强恼羞成怒，抄起斧头，用力劈在树干上。
木屑如雨点般飞溅，有几片狠狠地砸在林晓峰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今天就按我的法子来，不然有你好看！在这儿，就得听我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依着他吧！别为了这事儿闹得下不来台，以后有的是机会证明自己。”
李丰金见势不妙，慌忙扯住林晓峰的衣角，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可林晓峰却毫不迟疑地甩开他的手，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张强。
他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屈的倔强：
“错了就是错了，我不能看着林场受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