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苏惟瑾入股,
陈家书铺仿佛枯木逢春,
悄然变了模样。
陈母用那五十两银子,
先是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
按苏惟瑾(伪装后的现代医学)建议调整了药方,
又买了些上好药材给陈伯康调理。
陈伯康身子虽未立刻痊愈,
但咳嗽明显减轻,
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偶尔能下床在铺子里坐镇片刻了。
更重要的是,铺面焕然一新。
书架补齐了,还新打了两个。
架上不再是那些蒙尘的残本旧书,
而是新进的时文集子、诗词选编,
甚至还有几套印制精良的经典注疏。
更吸引眼球的是,
门口显眼位置摆上了一摞摞新刊印的话本小说,
封皮上印着诱人的名目:
《落魄书生遇狐记》、《侠女风尘三千里》…
皆是苏惟瑾凭超频大脑记忆,
将后世流行网文套路稍加改造,
符合明代审美和价值观的“原创”作品。
铺子门口还挂起了新幌子:
“沭阳案首苏惟瑾入股书坊,
精选文墨,惠及乡梓”。
这招牌效应是巨大的。
苏惟瑾如今是沭阳读书人的标杆,
他的入股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广告。
许多士子、甚至普通市民都慕名而来,
想看看案首老爷看中的书铺有啥不同。
一来二去,生意果然好了不少,
虽谈不上日进斗金,
但每日也有些进项,
陈家人脸上笑容多了,
芸娘忙碌时哼着小调,
眉眼间的轻愁也淡了许多。
然而,树大招风。
陈家书铺的红火,很快引来了同行的眼红嫉妒。
尤其是斜对门那家“翰墨斋”的吴掌柜,
看着原本半死不活的陈家铺子如今客流不息,
自家却门可罗雀,心里像是打翻了醋缸,又酸又涩。
于是,几条阴损的谣言便开始在沭阳城里悄然流传。
“听说了吗?
陈家那书铺,卖的尽是些粗制滥造的劣版书,错字连篇!”
“可不是?价格还死贵!
专坑那些冲着苏案首名头去的外乡人!”
“我表侄买了他家一本时文,
回去一看,墨色深浅不一,
还有污渍!退都不给退!”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虽无实据,却最是伤人。
一些原本打算光顾的客人听了,
不免心生疑虑,转而去了别家。
陈家书铺刚热络起来的人气,
眼看着又冷清了下去。
芸娘气苦极了。
她家进的书籍纸张、刻印工艺都是父亲抱病亲自把关,
选的物美价廉的良心货,
价格也定的极为公道,
怎会如此污蔑?
她试着向几位熟客解释,
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收效甚微。
看着父母愁容重现,
她背地里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这日午后,铺子里依旧冷清。
芸娘正对着账本发呆,
眼圈微微泛红,
就听见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响起:
“芸娘,可有新到的《近科程墨精选》?”
芸娘猛地抬头,只见苏惟瑾一身青衫,
不知何时已站在柜台前,正含笑看着她。
他目光扫过芸娘微红的眼眶和略显冷清的铺面,心中已是了然。
超频大脑瞬间将近日听到的零星谣言与眼前景象关联起来。
“苏…苏相公…”
芸娘慌忙起身,下意识掩藏情绪。
“有的,刚到的,我这就给您拿。”
她转身去取书,背影带着一丝委屈的僵硬。
苏惟瑾接过书,并未立刻翻阅,
而是状似随意地提高了一点声量,朗声道:
“芸娘,这书是府城‘文华堂’刻印的吧?
他家版本校勘极精,纸张也好,
我找了好久。
价格几何?”
芸娘一愣,下意识答道:
“一百二十文。”
“一百二十文?”
苏惟瑾故作惊讶,
声音更清亮了几分,
确保铺子外偶尔路过的行人都能听见。
“如此好的刻本,竟这般实惠?
我在县学旁那家‘翰墨斋’看到类似的,
纸质远不如这个,
还要卖一百五十文呢!
陈伯父真是厚道!”
他这话一出,不仅芸娘呆了,
连外面几个看似路过、
实则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街坊也放缓了脚步。
苏惟瑾仿佛浑然不觉,
继续大声与芸娘讨论,
时而点评纸张厚度,
时而赞叹刻工精细,
时而比较别家价格,
句句都在盛赞陈家书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