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二天一大早,江西省内各衙门、各州府堂官齐聚王府给宁王贺寿。几十个文官武将都在大厅里高谈阔论,李士实也站在人群里应酬宾客,一边小心察看,只见江西巡抚、巡按御史、镇守太监都已经到了,南赣巡抚衙门治下的南赣守备郏文、江西都指挥佥事许清也已经到场,偏偏不见南赣提督王守仁的影子。
正好从南赣来的南安知府季敩从身边走过,李士实忙过来打了个招呼:“季大人好,今天这样的盛会,怎么没见王都堂?”
季敩忙说:“本官也是刚到,听说王都堂也已登船,只是赣州那边江面上风大,王都堂的官船耽搁了些时间,大概初九才启程,这么算起来可能晚些时候就到了。”
听说王守仁的官船已在路上,李士实心里踏实了,回到后堂。这里已经聚了几百名挎着腰刀的王府护卫,凌十一、吴十三、闵廿四都披了甲胄站在宁王身后。刘养正问李士实:“人到齐了吗?”
“我大概看了看,江西巡抚孙燧、巡按御史王金、按察副使许逵、镇守太监王弘、布政参议黄弘这几个容易给咱们找麻烦的人都来了,就差一个王守仁没到。不过我已经问了南赣来的官员,说王守仁的官船已经在路上,马上就到。”
朱宸濠点点头:“看样子王守仁赶不上吃这顿‘饭’了。这样吧,咱们派人到江边去等他,只要官船一到,就把他拿下。”
李士实笑着说:“王爷放心,从临江到丰城、南昌,凡是码头上都安插了船只人手,沿路盯着王守仁的动向,只要他的船过了临江府,就落进咱们手里了。”话音刚落,一个内监飞步进来,凑到宁王身边低声说:“王爷,冀元亨不知什么时候逃走了!”
宁王一惊:“什么时候走的?”
“昨晚府门早就关了,今天前后几道大门都守得很紧,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估计他也混不出去,只怕是昨天下午就走了。”
刘养正双手一拍,叫了声:“糟糕!冀元亨一逃,只怕王守仁也会得了消息,要杀他就难了!”
听说冀元亨跑了,朱宸濠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搞的!先是唐先生无故失踪,现在冀元亨又闻风而逃,怎么一牵扯到王守仁就总出这些怪事!”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恶狠狠地说,“看来府里混进奸细了,得查一查!”
李士实追随宁王多年,知道朱宸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多疑,眼下正是举事之期,所有人团结一心才是关键,哪能先查问起自己人来?赶忙把话头接过来:“王爷,今天是约定起事的日子,还是筹划大事要紧。”
朱宸濠看了李士实一眼,没言语。
在一旁的凌十一忽然说:“王爷不用担心,别的地方凌某不敢说,这赣江和鄱阳湖都是咱的地盘儿,只要王守仁还在水上漂着,他就走不了。小人现在就跟王爷请一道令,去把王守仁捉回来!”
刘养正忙说:“王守仁是个要紧的角色,我和大头领一起去。”
见凌十一和刘养正都要去抓王守仁,宁王有点儿犹豫,看了李士实一眼,李士实点点头:“刘先生说得对,王守仁是个要紧角色,那些进了王府的官员已是砧板上的肉,有吴十三、闵廿四在就够了,刘先生和大头领亲自去一趟。如果夺了王守仁手里的王命旗牌,咱们就能调动四省兵马,所以尽量活捉为好。”凌十一和刘养正一起出去了。
李士实对朱宸濠说:“王爷,该办正事了。”
到这时候朱宸濠已经没有退路,把牙一咬,领着一群人走了出来。
此时江西一省重要的官员都聚在王府大堂上等着,忽然听得一声吆喝,大门洞开,几百名王府护卫蜂拥而进,各持刀枪把官员们团团围住!不等众人明白过来,朱宸濠已经在一群谋士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站在堂前高叫道:“诸位大人!孝宗皇帝被太监李广所骗,当今皇上是李广从民间抱回来的野种!这个野种篡踞朝堂已经十四年,乱我祖宗血脉,断了大明宗室香火!如今本王奉皇太后诏命起兵讨逆,众官随本王进京扫逆除秽,澄清社稷,各立大功!”
一听这话,大厅里顿时乱作一团。那些和宁王早有勾结的官员一个个面露喜色,不知情的官员全都吓慌了手脚。
李士实在宁王身边高叫:“愿意追随王爷的,请站到右边来!”话音刚落,大厅里的众官员纷纷乱推乱挤,眨眼工夫,一大半人都站了过去,只剩下巡抚孙燧、按察副使许逵、镇守太监王弘、巡按御史王金、主事马思聪、布政参议黄弘以及刚从南赣过来的季敩、郏文、许清等十来个人还站在原地。
李士实又叫道:“我再说一遍:愿意追随王爷的,站到右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