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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梦的材料与来源(1 / 2)

我们在分析伊尔玛打针的梦例时,知道梦可能是一种愿望的满足。于是,我们的全部兴趣都集中在是否已找到了梦的普遍特征,而压抑了在分析过程中可能产生的对其他科学问题的好奇心。

在沿着一条路达到目的之后,我们现在将踏着来时的脚印寻找一个新的起始点去看看其他关于梦生活的问题。所以我们暂时把梦是愿望满足这一问题放到一边,尽管对于这一问题我们尚未敢言已穷其究竟。

既然对释梦过程的应用已使我们发现梦的隐意远比其显意更为重要,那么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对梦所提出的问题重新一一进行审视,是否已能对从显意中获得似乎难以解决的难题和矛盾,达到可以满意解决的程度。

在第一章中,我们已详细列举了一些权威关于梦与清醒生活之间关系问题[第一节],以及关于梦材料的来源问题[第三节]的论述。毫无疑问,读者也不会忘记梦中记忆的三个特点[参看第二节],当时虽多次提到,但尚未解释:

(1)梦总是偏重于选择最近几天的印象。参见罗伯特[1886,第46页]、斯图吕贝尔[1877,第39页]、希尔德布朗特[1875,第11页]以及哈勒姆和韦德[1896,第410页以下]。

(2)梦依据与清醒记忆不同的原则选择材料,因为它忆起的不是本质且重要的事,而是次要且不受注意的琐事[18页以下]。

(3)梦总是为我们童年时期最初的印象所左右,甚至在那时一些琐碎小事,以及在清醒时根本想不起来的事情也时时入梦[15页以下]。[131]

关于梦在材料选择方面的这些特征,早期作者虽已研究过,但都是联系它们的显意进行的。

一、梦的近期和无关紧要的材料

以我个人的经验观察梦内容中的各种元素的起源,我立刻就可以断言,它们在做梦前一天的经验中一定能找到接触点。这已被我所调查过的每一个梦所证实,无论是我自己的梦还是别人的梦。有时,只要记住这一点,我就可以通过考察做梦前一天的事件开始进行解释工作。而且在许多情况下,这都是最简便的方法。[132]我在前几章详细分析的两个梦(一个是伊尔玛打针的梦,另一个是我的叔叔长着黄胡须的梦),其内容与前一天的联系是十分明显的,几乎无须多做评论。但是为了论证这种规律的可遵循性,我将通过自己的梦并给出例证,我只需引用能够说明我们所寻找的来源即可,不必是全梦。

(1)我去拜访一个不愿接待我的家庭,……我不得不令一位女士一直等候着。

来源:就在头一天晚上,我曾和一位女亲戚谈话,我告诉她,她所要购买的东西必须等到……等等。

(2)我已写完一本关于某种(不很明确的)植物的专著。

来源:那天早晨,我在书店橱窗里看到一本樱草属植物的专著[参见下文第169页以下]。

(3)我在街上看到两位妇女,她们是母女,女儿是我的病人。

来源:头一天晚上,我的一位患者向我解释说,她母亲不让她在我这儿继续治疗。

(4)我在SR书店订了一种期刊,订费是每年20费洛林。

来源:做梦前一天,我妻子提醒我,我还欠她20费洛林的每周家庭开支。

(5)我收到一封社会民主委员会的来信,似乎把我当作会员看待。

来源:我几乎同时收到自由选举委员会和人权同盟理事会的来信,我是后一个组织的正式成员。

(6)一个人站在海上突起的一个悬崖上,样子很像柏克林。

来源:《妖岛上的德赖弗斯》以及我同时听到英国亲戚所说的消息。

人们不禁要问,这些与梦相关的接触点,究竟是做梦前一天的事件,还是可以追溯到近期一段时间内的印象呢?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理论的重要性。但我还是倾向于把它定在做梦的前一天,我称这一天为“梦日”(drea-day)。每当梦的来源乍看似乎是两三天前的印象时,细一观察,我们就会明白,是在前一天又回忆起了几天前的事件,从而形成印象的再现。这种再现就发生在做梦前一天,它夹在事件与梦之间,而且它还能够指出导致前一天回忆起以前印象的偶然事件是什么。

另一方面[133],我不相信在激起白天印象和在梦中再现之间存在着什么具有生物学意义的固定时间间隔(斯沃博达1904年的著作曾说过,这方面的时间间隔不超过18个小时[这一段为1909年所增补])。

哈夫洛克·霭理士(1911,第24页)也注意到这一问题,[134]但他说尽管曾努力寻找这类周期性也还是没有发现。他曾记录了自己的一个梦,梦见在西班牙,想去一个叫达劳斯、瓦劳斯或者是扎劳斯的地方。可醒来以后就根本想不起这些名字来,于是就把这个梦放到了一边。几个月后,他发现果然有扎劳斯这个地名,它是从圣塞瓦斯蒂安到毕尔巴鄂沿线的一个车站名,在做此梦的250天以前他曾途经于此。

因此,我相信每个梦的刺激因素都可以在尚未“睡着”前的经验中找到。所以一个梦的内容与最近印象的关系(做梦当天是唯一的例外)与任何遥远时间的关系并没有区别。只要思想链能把梦日(最近的印象)经验与早年的经验连结起来,梦就可以从梦者一生中的任一时期提取材料。

但是,为什么梦更偏爱于从最近的印象中选择材料呢?如果我们对刚才提及的一系列梦中的任何一个做更细致的分析,我们就会形成一些概念。为此我选择了:

植物学专著的梦

我曾写过一本关于某种植物的专著。书摆在我的面前,这时我正翻一页折叠的彩色插图,书的每一页都有一个干了的植物标本,就如同从植物标本册中取出的一样。

分析——那天上午,我在书店橱窗里看到一本新书,上面写着《樱草科植物》的书名,显然是这类植物的一本专著。

我记得樱草是我妻子最喜爱的花,我常常责备自己总忘记给妻子带回一些她所喜爱的花。——“带回花”这一题目令我想起了常向朋友们讲的一件轶闻趣事,同时也用来说明我的理论:

遗忘是常常受潜意识目的支配的,它可以使我们推测到遗忘者内心中的意图。[135]一个少妇已习惯于在她生日那天收到她丈夫送来的一束花。一年,这种情感的象征物没有出现,她哭了起来。

丈夫回来后不明白她为什么哭,这时她告诉他说今天是她生日。他拍了一下头说:“真对不起,我全忘了,我马上就去给你买花。”但是她并没有感到一丝安慰,因为她意识到,丈夫忘记这件事,证明她如今已不再在他心目中占据着从前那样的位置了。这位少妇即L夫人就在做梦两天前来看我的妻子,说她现在好多了,并向我问候。几年前她曾接受过我的治疗。

我现在谈一个新的线索。我想起来,我真的写过一本关于一种植物的专著性质的东西,也就是关于古柯植物的文章,是我的毕业论文[弗洛伊德,1884e]。它引起了卡尔·科勒对古柯碱(即可卡因)麻醉性质的注意。我在文章中已提到生物碱的这方面作用,但是我未能深入阐述。

这让我想起做梦的次晨(因当时没有时间去分析,所以直到傍晚才进行分析),我就像做白日梦一样想到古柯碱。我想,如果我得了青光眼,我就去柏林动手术,但不暴露我的身份,去我的朋友弗利斯的家,让他给我找一位外科医生。这位动手术的医生也不知我是谁,准会向我吹嘘自从用了古柯碱麻醉之后,手术进行得多么容易,而我心里想这个发现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但表面上我却不露声色。这种幻想又使我想到,不管怎么说,让人知道一位医生请一位医学界同行为自己治疗又是一件多令人尴尬的事。这位柏林的外科医生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我也将像其他病人一样付给他医疗费。直到我想起这一白日梦时,我才意识到梦后所隐藏的对这一特殊事件的记忆。在科勒(Koller)的发现之后不久,我父亲真的患了青光眼,我的一位眼科医生朋友柯尼希斯坦为他做了手术。当时科勒负责古柯碱麻醉,而且评论了这件事,说这一病例把三个曾对古柯碱有贡献的人联系到一块儿了。

接着,我又想到我上一次想到古柯碱是在什么时候。那是在几天前,我正看一本学生出于感谢而编写的纪念他们的老师和实验室主任工作50周年的一本《纪念文集》。在文集列举的与实验室有关的杰出人物中,我注意到其中提及科勒在发现古柯碱的麻醉性能的事。我突然想到我的梦与前一天的一件事还有联系。当时我正和柯尼希斯坦教授一起回家,我们谈论着一个每次提起都会令我兴奋的话题。当我们走到门厅时,加特勒教授和他的年轻妻子也加入了我们的谈话。我不禁说了几句称赞他们动人容貌的话。加特勒教授是刚才我提到的文集的编者之一,这可能是使我想到文集的原因之一。另外L夫人,就是那个生日发生不愉快的女士,在谈话中也被提到了。虽然只提了一下,但没有错,又使我有了另一种联系。

我还试图再探讨一下梦内容的其他一些决定因素。在专著中还夹着一些干的植物标本就如同从植物标本册中取出的一样。这又让我想起了中学时的一段往事。一次校长把学校植物标本册交给一些高年级学生,让他们检查清理一下并除去灰尘。一些小虫子(蛀虫)已钻了进去,他对我的工作似乎不放心,因为他只给我几页。我记得其中包括几种十字花科植物。我对植物学从没有亲切感。在植物学的一次考试中,给我的题目就是辨别十字花科植物,结果我没有认出。如果不是我的理论知识部分答得好,我真不敢想象成绩会如何。从十字花科我又想到菊科植物。我记得法国百合就是菊科植物,而且我十分喜爱这种花,我妻子比我大方,她常从市场上给我买回这种花。

我看到专著放在我面前。这也令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在前一天接到弗利斯从柏林来的一封信,信中他向我述说他的想象能力:我对你关于梦的这本书十分着迷,我看到它已写完就放在我面前,而且我自己一页一页地翻着。[136]我是多么羡慕他这种预言家的天赋,如果我要能看到我的书已写好,就放在我面前该多好啊!折叠的彩色插页。我还在医学院读书时,就对专著十分着迷,常常有一种冲动。尽管我当时囊中羞涩,但我还是订了不少医学期刊,并为其中的彩色插图所吸引,也颇为我孜孜不倦的学习精神而自豪。当我自己也开始发表文章时,我不得不为自己的论文作些插图。我记得有一次,我的插图画得很糟糕,遭到同事们的嘲笑。后来又不知怎么想起了幼年时的一段经历。一次我父亲递给我和妹妹一本有彩色插图的一本书(波斯旅行记),让我和妹妹撕着玩,这令他很开心。作为教育方式,这说不上是一种有益的方法。那时我只有5岁,妹妹才3岁。我们撕碎的书(一片一片的,就如法国百合的花瓣。我似乎自言自语地说)的景象是我当时一段不十分清晰的记忆。后来我上学了,养成收藏书的癖好,就有点类似我对专著研究的喜爱。(“喜爱”这个联想到樱花科植物和法国百合时已浮现了。)我又成了书虫,自从我第一次想到自己时,我就已认识到这个童年景象记忆是我后来爱书成癖的“屏蔽记忆”[137]。而也是在很早我就发现,当然,这种癖好会导致悲伤。

当我17岁时,我已欠了书商一大笔钱,而且无力偿还。我的父亲也不因为我爱书而原谅我花了这么多的钱。后来我到了青年时期,回忆这段往事又使我想起同格尼希斯坦的谈话。因为我们的谈话又谈到了我过分沉溺于购书而受责备的老话题。

因为与我们无关,我将不再深入解释此梦,但须指出它的方向。在释梦的过程中,我想起了与格尼希斯坦的谈话,而且不仅从一个方向谈起。当我考虑到谈话的一些主题时,对梦的意义也就显得明显了。所有由梦出发的思想链——当想到妻子和我自己喜爱的花,想到古柯碱,又想到同事间求医的尴尬,又联想到我对专著的偏爱以及对某一学科分支如植物学的忽视,等等——所有这些,一旦继续深追,最终将成为我和格尼希斯坦谈话多个支流中的一两项内容。谁知这个梦又将如我们对第一个分析的梦(伊尔玛打针的梦)那样,变成自我辩解的性质,变成一种为自己的权利而申辩。的确,这将会把早先梦中出现的材料推向一个新的阶段,并参照两梦中间所出现的新的材料来讨论,以致使本来与梦显然无关的表达形式也变成有意义的东西了。它所意味的是:“毕竟,我是那篇有价值、有纪念意义的(关于古柯碱)论文的作者。”就如我早些时候的释梦一样,为自己说话:“我是自觉、勤奋的学生。”在两个梦中我坚持的都是:“我容许我做这件事。”这样我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解释下去了,因为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用例子来描述一下梦的内容与前一天引起梦的刺激诱因的关系问题。只要我只注意到显梦,它就显然跟梦日的某一件事有关联,这就可以了。但当分析时,梦的第二个来源就会从同一天的另一个事件中涌现出来。而这两个印象中的与梦相关的第一个印象是无关紧要的一个,是个次要环境;我曾在书店的橱窗中看到一本书,它的题目一时吸引了我的注意,但它的内容几乎不会引起我的兴趣。而第二个经验则更有心理学的重要性;我同我的朋友、那个眼科医生谈了足足一个小时。在谈话过程中我告诉他一些对我们两人都有密切相关的信息,并使我的记忆受到激发,使我注意到我自己心灵中各种各样的内部受重视的内容。而且,谈话尚未结束,又被我们共同的熟人的加入所打断。

我们现在必须要问,梦日的这两个印象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又同夜间所做的梦是什么关系。显梦涉及的几乎都是无关紧要的印象,似乎是要证明梦只从白天的一些琐事中去寻找材料。另一方面,所有解释中的线索却又归结到一些重要印象上去,归结到那些合理地激发我们情感的印象上去。如果梦的意义只能靠通过分析得出的隐意来判断(似乎只能如此),那么,一个新的、有意义的事实就会出乎意料地显示出来。于是,为什么梦只涉及白天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的难题就失去了意义,而白天的生活也不必追寻人梦,梦也就成了浪费愚蠢的材料的心理活动。但事实恰恰相反:我们的梦念受同样材料的支配,那些材料在白天占据着我们的思想,我们只能去梦见那些在白天能让我们引起回忆的事情。

但是,即使梦是由那些在白天确实让我感到兴奋的印象所引起,为什么我实际上只梦见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呢?无疑,最明显的解释就是梦的伪装(drea-distortion)现象。我在上一章中把它看作是一种起到检查作用的心理力量。因此,我关于樱草科植物专著的回忆可以暗指我和我的朋友交谈的目的,正如在放弃晚宴那个梦中的“熏鲑鱼”是暗指梦者对她女友的想法一样。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中心环节能使专著的印象形成与眼科医生谈话的暗指,因为从表面看,两者并无联系。在放弃晚宴的梦例中,联系是不难看出的,作为女友最喜爱的食品“熏鲑鱼”是众多观念中最为直接的成分,这一点很容易由她朋友的人格在梦者心灵中引起。在这后一个梦中,乍一看来,有两个不相关联的印象,其共同之处只有一点:两者都在同一天发生,即我上午看到了那本专著,而在傍晚进行了谈话。经过一番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如下解答:这种联系开始并不存在,而在事后的回忆中,一种印象的观念和另一种印象的观念交织起来,从而形成联系。

我已注意到这个梦中的一些中间环节,并在分析的记录中对这样的字句加上加重号。如果没有其他的因素影响,我想关于樱草花植物学专著这个概念就会引起它是我妻子所钟爱的花这一概念,也可以引起夫人没有接到鲜花的概念。我几乎没有料到这样一些背景性思想居然引起了一个梦。正如莎剧《哈姆雷特》所说:

我的主啊,不需要有鬼魂从坟墓中出来告诉我们真情。

但是,且慢,我在分析中又想到打断我们谈话的人叫加特纳(Gardener,即园丁之意),而且我看到他妻子长得很动人(bloog,即如花之放),当我写下这些词的时候,我又想到我的一个患者,她叫作芙萝拉(Flora),罗马神话中的花神,一个非常迷人的名字,而这正是我们讨论的关键。这些一定曾是中间环节,是从植物学那组概念中生发出来的,它们形成了那天两个经验之间的桥梁,即无关紧要的和激发梦的两个印象之间的桥梁。一组更为进一步的联系随之建立起来——那组围绕古柯碱的思想,它足以作为格尼希斯坦这个人物和我所写的植物学专论的联系;而这些联系又增强了两组观念的融合,结果便可使一种体验变成对另一种体验的隐喻了。

至于有人会批评这种做法带有任意性和人为性,我是有思想准备的。有人会问,如果加特纳教授和他那如花似玉的妻子并没有到场,如果我们谈到的那个女病人并不是叫芙萝拉,而是叫安娜等,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答案很简单,如果这些思想链并没有出现,肯定会有其他的思想链被挑选出来。组成这样的链是十分容易的,正如人们每天为娱乐而搞的谜语、双关语一样。笑话的领域是没有边界的。或者,再进一步说,如果没有可能铸造这两个印象之间的中间结的话,那么梦可能就一样了,同一天中的另一个无关紧要的印象(每天都有大量这样的印象进入我们心灵,但很快就忘掉了)就会代替“专著”在梦中出现,也会联结对话的内容并在显梦中有所表现。因为是“专著”而不是别的思想被挑选出来并起到这个作用,我必须认定它是作为中间环节的最佳选择。我们不必像莱辛(Lessg)笔下的《狡猾的小汉斯》那样,对“只有最富有的人才拥有最多的钱财”[138]而感到惊奇。

根据我们的说明,无关紧要的经验取代有意义的精神经验的心理过程不能不引起怀疑和困惑。

我在下一章(第六章第二节)中再对这表面上看来不合理的操作特征说得更容易理解一些。在此,我们只关心这一过程的结果,而对于它的真实性,我只能通过分析梦的过程中的天数经常有规律的观察来假定。我们是否可以说其间所发生的事情似乎是一种“移置(dispt)”性质的作用,有一种精神方面的强调。通过中间环节,用这种方式,原来强度不高的一些原始观念从那些原来欲力集中[139]的强烈观念中提取能量,终于获取足够的力量并使它们进入意识。在我们讨论情感的性质问题,或讨论一般的运动问题时,这类移置作用并不令人奇怪。当一个老处女把自己的情感转移到动物身上,或一个单身汉成为收藏癖,或者是一个战士用鲜血和生命去保卫一块彩色的布——旗帜,或当一个人与他的爱人用力握手数秒钟以表示祝愿,或在《奥赛罗》剧中,一个失落的手帕所引起的狂怒,等等,这些都是无可否认的精神移置作用的例子。但是,如果我们听到决定哪些内容将出入于我们的意识,也就是说,决定我们应思考什么,也要采取这样的方式和原则,我们就会感到这是一种病态,如果这种病态发生在清醒生活之中,我们也会认为是思想上出了问题。这里,我必须先把后文中能得出的结论提前到现在来说,即我们在梦的移置作用中所发现的精神过程,虽然不能说是病理障碍,但也不同于正常过程,它可以被看作一种更具原发性质(priarynature)的过程[参见第七章第五节,595页以下]。

这样,梦的内容包括琐碎经验的残余这一事实可以被解释为(通过移置作用的)梦的伪装的表现,并能让我们想起我们已得出的结论,即梦的伪装乃是两种精神动因之间通道上的稽查作用的产物。可以预料,每个梦的分析都能揭示其真实的、且在精神上具有重要性的清醒生活来源,尽管其重点已从对这个来源的回忆移置到了无关紧要的其他来源的回忆上了。这种解释使我们同罗伯特的理论[见78页以下]完全对立,他的理论现在不再有用了,因为他开始解释的依据是不存在的。他之所以接受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完全是出于误解,他不能用梦的真实意义去替换梦的表面意义。不同意罗伯特的理论还有一个理由,即如果梦的作用真的是利用一种特殊的精神活动去释放我们白天记忆中的“残渣”,那么,比起我们清醒时的心理活动来,我们的睡眠工作就要更艰难和痛苦。因为我们为了保护记忆要有相当大量的无关紧要的印象都应驱除出去。其数量之大可能一整夜的时间都不够用。更有可能不需要任何精神力量的干预,对无关紧要的印象的遗忘过程就已经进行完了。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不应不进一步考虑罗伯特的理论就把它放弃。[参看579页以下]因为对于清醒时、尤其是做梦前一天无关紧要的印象为什么总是构成梦的内容?这一问题尚未得到解释。这个印象与梦在潜意识中的真正来源之间的联系往往不是现成的,据我看来,它们是后来才建立起来的,是在梦的工作(drea-work)[140]过程中,似乎是使有意的移置作用(dispt)变得更方便可用。因而,在建立同最近期(虽然是无关紧要的)印象的联系方向上,一定存在着某种强制性的力量,而且这种印象一定具有某种属性,特别适合于达到这种目的。因为如果不是如此,梦念(drea-thought)就会同样容易地将重点移置到它们自己观念范围内的不重要成分上。

有两个或更多经验都适合导致梦的产生,那么梦就会把两个经验结合起来作为单一的整体。把它们结合成一个整体是有必然性的。

在那里我遇到两个熟人,而这两人之间却素不相识。其中之一是我的一位十分杰出的医学界同事,而另一个是与我有职业联系的显赫家庭的成员。我给他们双方做了介绍。但是在整个旅途中他们俩仍以我作为中介来交谈,于是我很快就发现我得不时地变换着不同的话题,轮流与他们俩分别交谈。我请我那位医生朋友利用他的影响为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位刚从医的年轻人多加推荐。他说,他对这位年轻人的能力很赏识,但是他相貌平平,难以跻身上流社会的家庭,成为他们的家庭医生。我回答说这也正是我要求他利用他的影响的原因。然后我又转向另一个同行旅伴,问他姑母的身体如何(她是我一位病人的母亲),她已是卧床不起的重病患者了。在旅行后的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我所推荐的那个年轻人正在一间十分豪华的客厅里,在我的一群有钱有势的熟人之间,以一种老练世故的姿态为一位老夫人(即我第二个旅伴的姑母)致悼词(我必须承认我和那位老夫人向来不和)。这样,我的梦又一次把头一天的两组印象编织到了一起,而且把它们构成了一个场景。

许多类似的经验使我确信,梦的工作出于某种需要把所有刺激诱因在梦中结合成单一的整体。[141]

现在我将继续讨论通过分析揭示出来的梦刺激的来源总是一个最近的(且有意义的)事件,或者是否一种内心体验,即重要精神事件的回忆(一串思想链),能够起到梦的刺激物的作用。

根据大量的分析,答案显然是倾向于后者。梦可能是由内部过程引起,这种内部过程似乎是由于头一天的思想活动而变成一个最近的事件。

现在似乎到了将梦来源的不同条件加以整理的时候了,梦的来源可以是:

(1)一个最近的、且在精神上有重要意义的经验在梦中直接呈现。[142]

(2)几个最近的而且有意义的经验由梦把它们联合成一个单一的整体。[143]

(3)一个或更多的最近有意义的经验通过一个同时的但并不重要的经验在梦中呈现。[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