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根本不在乎哪个是菖蒲,哪个是杜若。因为两者都很漂亮。若能将这花刺绣于水面,就更美了。雨水湿润的时候又如何呢?被夕阳嘲笑时又是如何呢?
曼珠沙华(石蒜)喜欢田畔的石地藏。总是成群结队地来参拜。这花也爱墓园。因为那是一个燃烧寂寞的地方。
海棠永远都在等待雨水。艳丽的色彩中,盛了满满的忧愁,从不抬头,老是低着头,一直在等待雨水的花朵。
石榴花张着血盆大嘴,在井边料理夏河豚的女人上方,直望着她,看得出神。
荒郊野外,随处都能看见蓟花的踪影。因为不受人们眷顾,才能幸运地维持野生的状态。要是不小心调戏它的花与蓓蕾,一定会遭到惨痛的下场。
有人说**是国花,由于**很早就备受尊宠,为了化身为各种样貌,为了展现各种色彩,伤了身子与底子。如今,只有放养在农田角落,承受风霜的小**,才守住**真正的精神。
柑橘的花是妖怪。招来虫子,隐住自己的真面目。若是人的话,肯定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不过这不请自来的客人,可会把所有的果实全都带走。
山栀子的花,在五月梅雨昏暗的夜色中,抬起白皙的脸蛋,用浓烈香气之手,叫住经过的人,那果实美丽的形状及色彩,若不是内心深处温暖的情爱絮语,又是什么呢?
端整之物的不足、不完美之物的救赎、不流行之物的魅力、过时之物的骄傲,人们看不见的喜悦、无人知晓的自由、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不曾满足的喜悦。
孩提时候,第一次见到龙胆,是在秋意浓厚、杂草繁密的山间草丛里。身子半埋在半枯的草中,抬高了头,吸取天空的颜色。最近不知打哪个国家来的,拼命挺直背杆,洋洋得意的同种花朵,要是见了这谦恭有礼的花儿,肯定会羞愧不已。
踏入德应寺的大门,马上就能见到一棵大得惊人的巨大芙蓉树。芙蓉跟胡枝子一样,每年都要修剪,这里的似乎未曾修剪,长成一座小山,还开满了花,相当壮观。不久,树下将会被整面落花填满,可以说是这花最华丽的时刻吧。
小时候,我找到同科的变种白木槿,种植之后,不知不觉中,竟然与那蒙了尘的俗艳紫色花朵**,于是那个品种开出深粉红色的花朵。芙蓉与木槿只会引来跟蛾一样可爱的蝴蝶,这一科的花朵绽放时,也不知打哪儿飞来的,干出这种好事。这花在清晨时分,几乎可以说是白色,随着太阳升起,逐渐转为红色。这色彩,正是日本酒的醉意。
据说青葙花是很久以前,来自遥远国度的归化植物,小时候,我根本不觉得它是外来种,还觉得它是熟悉的花朵。也有人叫它野鸡冠,就连气派的外形,都让人心生怜爱。苋菜也是如此。它长在中庭或屋后菜园或农田一角,它的色彩宛如刻画季节的指标。
为了使他人存活,牺牲自我——活着就必须杀死其他的生物,这是错误的观念。谁杀了人,又有谁被杀了呢?互相残杀的人到底在哪里呢?被杀之人,将在杀人者之中复活——其余被杀之人,又上哪里去了呢?人们说的不生、不灭,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在空气中开孔之音,为黑暗开孔之灯……
沉潜在自己心底的愉悦、在心底怎么也花不尽的愉悦、一无所知的愉悦、对空白感到满足、健忘的救赎、懒怠及怠慢也能存活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