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井宽次郎
荒郊野外,随处都能看见蓟花的踪影。因为不受人们眷顾,才能幸运地维持野生的状态。
自从罂粟花成了毒药的原料,就被农田驱逐出境。夺去如此美丽的花朵与果实,对孩子们来说,是何等不幸?他们不会把它制成毒药,请让它回归田园吧。
柿子是诚实得惊人的雕塑家。将自己全心全意雕刻而成的花朵,毫不留情地洒了满地。即使是瞬间落尽的花朵,柿子仍然付出全心全灵。
鬼灯檠是孩童和服常用的图案,为孩子染上美好的气息。和服经过洗涤后,图案也许会消失,但是,这花至今犹然还在孩子们的花田里绽放,十分美好。
没人欣赏南瓜花。也许大家只顾着关心果实,从不注意它的花朵。然而,现在已经不复得见的缩缅南瓜[235]及瓢箪南瓜[236]那皱褶的极致之美,或许大家并未特别注意,却一定不会错过。说不定是因为这阵子流行石头,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将这皱巴巴的南瓜吃下肚。
将山百合种在田里,就会失去它那股迷人的香气。也许是不想离开它生长的山林故乡,或者想着总有一天要重回故乡,为了留做纪念,才会把它的香气留在山林里。
山茶花的人工栽培品种,多得令人吃惊,在那个小孩只见过日本山茶的年代,只认识这个品种,也是一种幸福。人工杂交,栽培出各种不同的品种,创造前所未见的新品种,一定很有趣,不过,这是多变的障眼法带来的趣味,无关美丑。日本山茶端庄的外形以及纯粹的深邃色彩,犹如“雪色被褥下,暖桌炭火红”。
王瓜花将心里全部的思念,化为自己的形体,藏在没人找得到的猪殃殃里,只有乌鸦才能找到它的果实,也许这花与果实相同,都不想讨好他人吧。
大家都认得毛泡桐的花,平时却没什么机会见到。
也许是因为它厌倦平地的琐事,才想到无人知晓的高处,尽情绽放吧。
据说野生的原产铃兰,一经移植就会枯萎。以死明志,对于离开故乡发出的抗议。最近那些逐渐普及的外来种,可以适应任何土地,十分乖巧,不过,若是被人批评为毫无节操,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当时,郁金香尚未传进日本。我们只能见到它在上漆马口铁箱里过活的模样。自古传来的各色花草,伴随年月的流逝,关系亲密、融洽、互相帮忙,它们归化,土生土长。然而,也唯有野草一直遵守日本的节操。备受人们呵护的花草,为什么竟是如此脆弱呢?
自我懂事时起,大波斯菊已经是土生土长的花朵,总能在农家的后门或农田一隅,找到自己的居处。
佛座(宝盖草)是什么样的草呢?我也想要坐坐看。狐剃刀(橙花石蒜)到底有多锋利呢?萱草之叶说不定正是鼎鼎大名的正宗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