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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永恒之阶·子时的第三步(2 / 2)

“……Erra”有声音从极远的地方来,像穿过了层层水波,带着暗紫色的嗡鸣,“昴宿星系,距地五百三十光年,另一维。”

白梵睁眼,井壁上的光点一闪而灭。风在井里绕了一圈,从他眼睫掠过,带着金属锈味。他知道自己看见了外维投影,也触到了那团浅灰的“未来”——古籍里叫它“概率云”。

他看见一条支路:现在去器作坊,明天还会有人倒在第三步后,暗紫色的影蚀会蔓延得更快;另一条支路:在钟楼停留半刻,翻一页不该翻的书,能救一个人,却要换一样东西——脑里的某块记忆,会像被影蚀啃过一样消失。

他低声笑了笑,带着点自嘲,指尖摩挲着银铃坠上的刻痕:“又要拿东西换?”

风没答,井壁的光也没再亮。

白梵抬手按住胸口的银铃,铃音轻得似有若无。他把记忆里最亮的一块拎出来,轻轻摁在掌心——那是某个夜里,灯花在她睫毛上跳,她低着头,指尖缠着铃绳,替他系上这枚“星斗遗咎”,金铃与银铃轻轻碰撞,响得像春夜的雨。他把那画面按碎,任它化成无形的粉,随风吹散,NT标记的麻意淡了些,换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世界再让开一寸。

〔副作用进度〕记忆缺刻:①/⑤|夜盲:×|方向感紊乱:轻微

他从井边退开,攥紧手指,像有人从他脑里卸了一扇小窗,空出的地方亮得刺眼,又瞬间被黑布遮住。疼得不剧烈,却能一寸寸磨空人的心神,像有暗紫色的影翳在脑里爬。

他回身拾起行灯,铃声在井里打了个回环。概率云微微一动,罗文忱的名字从暗处露了半个角,裹着暗紫色的微光。

器作坊夜里亮着灯火,打铁的火把屋檐染得通红,火星随风乱窜,像逃课的孩子,却照不进屋角的暗痕。罗文忱坐在炉边,鞋跟踩着地,手里转着一把细长刻刀,神情不耐烦到了极点,眼底有暗紫色的血丝在爬。

“我不认识你。”他抬眼,语气生冷。

“你认识这味香。”白梵摊开掌心的熏叶粉,粉味一散,罗文忱的目光就没挪开过,指尖的刻刀转得更快了。

“城里人都爱用香,”他敷衍着,手却悄悄往炉下摸,那里藏着一个裹着暗紫影翳的布包,“你要多少,我给你就是,别来烦我。”

话没说完,屋角的暗痕陡然暴涨,像被人从背后拎起,撕出一道毛边。一只五指染墨的细手从中探出,带着刺骨的金属锈味直掐白梵咽喉——这熟悉的影蚀特征,与案卷中记载的“厄魇御者”如出一辙。

白梵心头一凛,银铃坠已自发清鸣,蓝白色微光在身前织成薄幕。他脚尖错步侧身,影手擦肩而过,“嗤”地割开衣袖。冷风灌入破口,爬得脊背生寒,伤口处迅速泛起暗紫色的瘀斑,正是影蚀侵体的余毒。

行灯急抬,蓝白火光劈入影团,滋啦作响如冰雪遇火。借这一瞬空隙,他指掐诀,脚踏「闲间幻影步」,身形化虚钻入影隙。

满屋灯影齐齐一“咯”,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影缝撑开薄隙,白梵侧身掠入,银铃“叮”然炸开蓝白光芒,将暗紫影翳冲得七零八落。他手平平劈出未触实物,影团却如被撩动的水面,边缘翻起细碎浪涌,浪尖交织着蓝白与暗紫的碰撞光。

“永而盈之。”

这不是口号,是能量导引。屋角的影被无形的手抚顺,动能从主影上卸下来,盈满墙根、桌脚、炉膛缝隙,暗紫色的影翳在蓝白色的微光里慢慢消融。厄魇御者被迫退了一寸,指尖抓了个空,发出刺耳的长笑:“你走动式,不走守式?终究不如她。”

白梵没接话,目光死死盯着罗文忱脚边的影——那处正悄悄凝聚暗气,暗紫色的微尘在地面旋转成涡。他掌心一翻,银铃再响,铃坠纹路里透出极细的蓝白色光,吐收之间,像人的心跳,与NT标记的脉动重合。

他知道,第四式还差一个“罚”,差在情念上。而那情念的主人,此刻不会来。

“别过来!”罗文忱吓得扔了炉夹,“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震散了脚边的影涡。

“你在城下画了什么?谁教你的?”白梵追问,蓝白色的微光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淌,落在地面,烧出细小的光痕。

影手忽然散开,碎成无数扁薄的影片,像打开的鱼鳞,从四面包抄,每一片都泛着暗紫色的寒光。白梵肩背一沉,知道自己要慢半拍——他怕黑,怕夜里的异响,更怕每用一次“闲间”,脑子里就少一块记忆,像被影蚀啃掉的果肉。

他把行灯举高,向上、向前、向左,灯影三分,蓝白色的光刃切开空气,影片在光里被切出一道又一道白边。白边里是真空,什么都没有,连影蚀的气味都被抽空。他借着这一瞬空隙,脚下一错,身子在桌案间腾起,往后一翻,落在门槛上。

门外风灌进来,炉火骤然拔高。光一盛,影就退了,暗紫色的影翳缩回到屋角的缝隙里,不敢露头。白梵趁势抓住罗文忱的衣领,把人往外一拖:“走!”

“我走!我什么都说!”罗文忱哭丧着脸,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图……图是从书里描的!”

“哪本书?”

罗文忱伸手指向城心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钟楼顶上,藏书阁,第十三卷!”

白梵沉默一息,把他按坐在台阶上,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谁给你的纸?”

罗文忱眼皮抖了抖,吐出两个字:“李清诠。”

白梵没再问。他知道名字,却不知道因果。因果都藏在影里,藏在暗紫色的微尘里。他摸了摸衣袖的破口,冷意贴着皮肤,把小灯重新点亮,银铃在指尖轻轻一晃,响了声极轻的“叮”,带走了脑里关于“炉火”的一点零星记忆——他忽然想不起打铁的火星是什么颜色。

他没走正门楼梯,选了钟楼最旧的暗梯。阶梯石头被磨出浅浅的弧,像条冻僵的河,缝隙里嵌着暗紫色的微尘。走到半道,城门方向传来短促的号角声,很快又归于寂静,像被影蚀吞掉了一样。

从暗梯出来时,东边已泛起一线浅灰,从屋脊后慢慢爬上来。夜像条鱼,露出脊背,暗紫色的影翳在晨光里节节败退。

白梵停了停,熄了行灯。银铃在指尖无声,他把它放回袖里,像把某种不会再响的东西,安放在心里最平的地方。

“白梵。”

有人叫他,声音不远不近,像石头放进满水的瓷盆,盆沿起了极轻的颤。他回头,林汐瑶站在巷口,黑衣被风从膝处扬起,肩后的金铃垂着,没动。

“你又去翻书了。”她陈述,不问缘由,目光落在他衣袖的破口上,那里的暗紫色瘀斑还没消。

白梵点头:“翻了。”

“何苦。”她眼里有一瞬的暗,转得极快,像暗紫色的影翳掠过,“三天后城要打仗,城里人要活,你也得活。”

这话难听,也好听。好听在“你也得活”,难听在她把所有未尽之言,都咽了回去,像把影蚀藏在光的背面。

“你不该拿自己的记忆换。”她道,“你那脑子……经不起这么耗。”

白梵笑了笑,指尖摩挲着袖中的银铃坠,那里的刻痕还在,可他忽然想不起是谁刻的:“不是替你。”

“那是替谁?”

“替城。”他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替我自己。”

林汐瑶盯着他良久,目光像收了锋的剑,剑背的冷硬仍在,却少了点锋利。她忽然把手背到身后,像是怕自己伸手抓住他,怕指尖的冷意冻伤他。风把她肩后的剑绳吹得一动,沉金铃撞在铆钉上,发出“哐”的一声,比白梵的银铃重得多,震得空气都在颤。

“回去睡。”她最终只说这三个字。

白梵“嗯”了一声。两人都没动,各自站了一息。像两条被抄了道的路,明明能接上,却隔着一道浅沟,沟里有影,有风,有没说出口的话,还有暗紫色的微尘在悄悄流动。

“林将!”城卒远远跑来,“东门的桩位又松了!”

“我去。”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住,“白梵——”她没回头,声音轻得像风,“……记得用息香。”

白梵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抹黑融进城墙的影里,暗紫色的影翳在她身后悄悄跟着,却被她肩后的金铃微光逼退。他慢慢从袖中摸出个小瓶,倒出一点息香在掌心。香味很淡,像刚开花就遇雨的桂,清而不腻,混着一丝蓝白色的微光,触到皮肤时,NT标记的麻意轻了些。

他把香抹在银铃上,铃没响。风把香味吹开,吹到城门,吹到钟楼,吹进石板缝里,那些暗紫色的微尘遇到香味,纷纷蜷缩起来。他闭上眼,深吸一口,再慢慢吐出去,脑里关于“桂花香”的记忆,又淡了一分。

天亮前,城里又死了一个。死在南市绳匠铺门前,脚下有粉,墙上有字,三不规矩,一个没破,可暗紫色的影蚀已经爬满了他的脖颈。

白梵赶到时,铺伙计哭得像滩烂棉花。他蹲下,看那人的脚印在门影里踩了三次,最终停在第三步上,脚印周围的石板泛着暗紫色的霜气。他捻起一点粉,味比昨夜淡了些——有人在夜里改了配方,金属锈味更重了,暗紫色的微尘也更多。

“把李清诠请到城司书。”白梵对小吏说。

小吏应了一声,匆匆跑开。白梵站起身,袖里的银铃“叮”地响了一声。这一次,那声响在耳边开了朵小花,开了就谢,带走了脑里某一处微不足道的亮——他想不起铺伙计的脸长什么样了。

他抬手摸了摸那处空白,像摸一片结冰的湖。风中似乎带来一丝熟悉的铃兰香,他下意识回头,巷口却只有空荡的夜雾。那种没来由的失落感,比伤口的疼痛更清晰地啃噬着他。

想不起原来有什么,便不再想。他还有更急的事要做:凑齐四式,守住城,护住人,把那些暗紫色的影蚀彻底赶回外维。

他往东门走去,风擦过肩头未干的血口,有点痒,暗紫色的瘀斑在晨光里慢慢变淡。他没回头,知道影在身后跟了一截,最终被晨光逼退,却在石板上留下了淡淡的紫痕。

他在心里对那道影说:“到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