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恨这件事情,由我说了算。”周行止知道想要进那冷宫是无果了,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收回手,自嘲地弯着唇角,“我来,只是想告诉她,倘若不出意外,南靖王府将会有一位王妃,倘若出了意外,南靖王府也会有一位王妃。”
陈嬷嬷微怔,有些意外:“小殿下……要娶亲了?”
“是。”
“敢问小殿下,王妃是哪家的姑娘?”陈嬷嬷心下掂量着,又问道。
周行止掀掀眼皮,视线远远地落在那间屋子:“是上京城将军府二房的姑娘。”
陈嬷嬷眼皮一跳,仔细想了想。这将军府的女儿她倒是晓得的,但那二房的女儿,却是未曾听过。
“陈嬷嬷不必苦恼,我相中的姑娘,自然是好姑娘。”
“啊啊,小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陈嬷嬷听出他话中的讥讽,忙回过神,赔笑道,“老奴先恭贺小殿下了。”
周行止闻言,稍稍颔首,以作表示。一声鸟鸣悠悠掠过,他敛眸,礼貌道:“既如此,我便不再叨扰。夜深,还愿陈嬷嬷能够早些安睡。”
说罢,不待陈嬷嬷应答就拂袖而去。
陈嬷嬷望着他消弭在浓浓夜色里的背影欲言又止,良久,才无可奈何地叹着气,稍稍使力,合上了门。
冷宫阴湿,是以饶是春日,屋子里也依旧烧着极旺的炭火。火苗滋滋跳跃着,隐隐约约地照着桌边女人的侧脸。
陈嬷嬷推开门,低声道:“娘娘,小殿下回去了。”
“嗯。”
但见云婵仿若事不关己般的轻轻点头。她其实还未至四十的年纪,然而却堪比四十女人,那张沉鱼落雁的面貌因着常年不作保养而生出细纹,也显得粗糙,随意挽着的发髻,依稀可见白色穿插其中。
她微不可闻叹息一声:“让他恨我吧。”
“娘娘?”
“他若是恨我,我这心里倒也好受些。”
“……小殿下心善,娘娘又是小殿下的生身母亲,怎会恨娘娘您呢?”
云婵闻言,付之一笑。笑里藏着苦涩。
陈嬷嬷上前,替她揉着肩,“娘娘,当年的事儿只关乎于您与陛下,小殿下是无辜地。您将自个儿锁在这冷宫多年,也该出去了。那些爱恨,终归结底,是您与陛下的。”
云婵不应,只是沉默地看着油灯上的火苗。
“小殿下这些年,在宫里过得极苦。娘娘,小殿下,他其实也只是渴望罢了。”
渴望什么?
渴望那份自小就缺失的母爱,也渴望母妃温暖的怀抱。
他渴望数年,终究是未得结果。
陈嬷嬷叹息,重起了一个话头:“娘娘,小殿下大约是要娶亲了。娶的是将军府二房的姑娘。”
云婵终于有了反应:“娶亲么?”
“嗯。”
“我知道了。”
呲呲声噼里啪啦,灯光下的人影婆娑,她长长地舒一口气,目光之中皆为悲戚。
阿止。
娘,对不起你。
丑时灯未熄的不单单只是冷宫,还有慈宁宫。
沈清秋半躺在美人榻上,美眸微眯,“那姜晏倒是个眼光差劲儿的,居然瞧得上周行止。”
她冷哼一声,又道:“也是个不识抬举的。若非这会儿她的身份为引,谁会甘愿做低态度去求她嫁?倾棠。”微微侧首,她继续道,“她不愿答应,皇祖母自然是有手段让她应的。左右,她都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