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里不知外面的岁月无声,彝族老婆婆用着标准的汉语,不厌其烦的在顾小汐的耳畔告诫着她,以后的日子和她的结局,以及要小心那些在她身边潜伏着的奸佞小人。
可闭上眼睛还没有苏醒迹象的顾小汐,几乎都是在昏昏沉沉的意识混沌中,遍体鳞伤的背部一遍又一遍地吸收着彝族老婆婆自温暖的手掌心,缓缓的传输过来洗涤痛苦的真气。
心灵坏得透破了的怀荷,被心善的彝族老婆婆留了一条性命,悄无声息的躺在一旁满是落实灰尘的地上,凹凸有致的身躯软瘫在原地,丰满的胸膛线段内平稳的呼吸着,似乎是在沉睡中遇到了什么令她认为这里可怕的事情,上肢不停地颤颤巍巍,根本就无法受到她自己的控制。
二十四年前在未遇到林鼎寒的时候,顾小汐的父亲他现在是叫温子寒,可他原本的名字却并不是是这个,那个老名不是很好听,原名是唤作顾南安的,取“繁生浮世,普梵难安”之意。
怀荷在这间房间的地窖中,惊讶的看到了被她亲手关着,神智已经完全变得痴呆的温子寒,前几年他那较为花白的头发,如今都已经全自了,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的轮廓瘦削不堪,依旧温和的神情也变得枯败不堪,身上的皮肤都白皙过了头,像一个陷入病重膏肓的病人。
而且温子寒耗尽了先前的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见那双漂亮的眼珠间或微微一转,这样还是可以表示他现在不是逝去之人,而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活物。
但是,温子寒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盯着清坪城山上那座破败的木屋,没有一丝的厌倦和疲劳,眼神变得非常的温柔,折现出一种耀眼的光。
从嫁给温子寒之后,怀荷从未被他允许进入他和林鼎寒以前住过的房屋,就走到温子寒的房里去东张西望,觉得这屋子真是神仙洞府,又好看,又有趣,耀的人眼都花了。
衣橱里挂着漂亮的衣服,淡红的,浅蓝的,花花绿绿的。墨砚台上摆着一只美丽的铜鱼,挂满了朴实无华的贝壳,旁边还有镶了银扣的竹书盒子。
屋里又有一架穿衣镜,真是神妙的艺术品,她刚好能在镜子里照见自己的头脸。突然,当她看到镜子中出现的不再是自己那张美艳的脸,而是她的相公温子寒在和身旁容貌长得极像顾小汐的粉衣女子,在满是合欢花的榻上结合的如鱼得水,脸上都傻了……
怀荷一下子就愣住了,接着她就咽了两三口唾沫,简直就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居然会是真的,她一直以为温子寒之前一直是爱着自己的。
只不过是被自己的妹妹玲玲施了情蛊,迫不得已的改变了心思,没有想到的是,他爱上的居然会是自己的……自己的……这简直就是荒唐,大逆不道的肮脏之事!
恍然之间,镜中变了场景,只见人群杂闹中上元夜市,在都是文人骚客聚集的提花诗画台,一个身着墨袍的男子稳重的走上前来。
他不声不响地摊开一卷白纸,提起饱蘸浓墨的毛笔,略微沉思一下,龙飞凤舞地画起来。随着毛笔的不断泻染,画纸上出现了一匹栩栩如生的骏马。它昂首奋蹄,显示出一股不可阻挡的巨大力量。
有几人不禁嫉妒这男子堪比鬼斧神工的画艺,纷纷将他的捧着自己的手中看起,却不想这一看,好些清高自傲的文人书生,都不禁万分惭愧的叩拜墨袍男子,低头默叫道:“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等庸俗之辈,让道长见笑了,还望道长将这奇画留下,供后生瞻仰瞻仰。”
林鼎寒淡然的望着他们:“不必多礼,你们且都拿去吧。”
这会儿温子寒戏看那些正值青春的二八女子们,皆都像是吴道长所画一幅一幅内绘着桃红春色的南苑,纷纷嚷嚷地都缠着林鼎寒的身旁,团团的围的林鼎寒水泄不通,堵住了好些过路行人的去路,可她们就是不肯再放林鼎寒走上一步。
温子寒无奈的摇摇头,折着扇翼,抚摸过那一片雕刻着浓烈怨念的胭脂扣,微声叹气道:“林兄,若是再在闹市之间如此潇洒作画,恐怕你不止今日是走不了,今后你出了这笔奇画,估计清坪城全城的媒婆都会踏破我屋的门槛,那些美丽的姑娘们更是会让你应接不暇。”
接着,温子寒便就着林鼎寒刚才捏过的狼毫,拿起笔便在那幅赏心悦目的奇画中,题记着:“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众人一看,直摇头叹道:“温先生,你这和那画上的骏马不对词,只有相思的儿女私情,白白糟蹋了这幅奇画,这诗可作得实在不好,不好……”
听着他们的贬论,温子寒也不恼怒,偏头就去到别的摊贩上溜达,恰好无意中望向了楼上正对窗户坐着怀荷,五彩斑斓的花灯的灯光射到她的圆脸上,使她的两颊更加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