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化雪,带来满树花色。我坐在一片美得几乎不真实的杏花下,却因望了望树荫下的另一个人,蹙紧了眉。
“书都温完了?先生安排的课业全完成了?”我话音不善,话出口后,分明感觉到身侧的素汐想提点些什么,她拽了拽我袖子,却终未言语。
她知道我生气了,当然,封琰也肯定知道。
距那年我生下他,已经过去十载有余,具体多少,我却总记不清楚。
说真的,我这些年没有怎么照顾过他,最多只是亲手给小暮做衣服时也给他带一件,由宫人递过去,我本人则是几乎不去看他——他自小的衣食住行,都是在和光殿,由封卿辞照看的,我也犯不着讨那个嫌。
而今,我在这里看着,瞅着他站在暖阳下,花色中,倒也诧异,原来他从那样小的孩子,如今生的也算五官温朗,是个俊俏少年的模样了。
“劳母亲挂心,孩儿今日所有课业均已完成,觉得憋闷,便这会儿才出来走走。”
封琰今日穿的是一件青色薄衫,回话是一如既往地恭敬,颔首垂眸,可我看在眼中,心下怒气却不减反增。我抽出袖下帕子捏在手里,强迫自己不失态,冷笑道:“既是温完了,就不知干些别的?”
顿了顿,我又道:“多看些圣人经典不好?多看两眼不行?我记得你去年还能在屋里多坐两个时辰,怎么,如今大了,却是坐不住了?愈发活得回去了!”
我的话显明让场面一下冷寂下来,话音落下,封琰忽而抬眼看了看,却又立刻低下了头,半晌,才躬身道:“是……母亲息怒,孩儿知错,这便回去,母亲教训的是。”
这样乖顺,这些年每每挨了教训都是如此,可每一次,我见他这样却一点不会消气,反而会觉得更加厌烦,也不知什么缘故。
也包括眼下这次,毫不例外。
“公子随随便便就出来闲逛,左右人也当真是好本事,”我没搭理他,转眼去望向他身边人,倏尔冷声道,“你是死的,也不知道时时提点劝导着些,要你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