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犹言赤睁着眼,唐顾林的声音使她的不断闪烁着的目光移向了他,她的灰茫茫的眸色显得空洞,仿佛她已全然忘记了站在她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她就这样定定看了他良久,直至乱颤的呼吸渐渐地平缓了,她方忽然醒悟似地聚焦了眼神。她不再颤抖,而是裹紧怀里装面汤包的打包盒,躲避似地又侧过了身,说道:“我要回去看看我妈。”
——
季沛手腕上的伤口很深。她被送进了手术室。
护工正站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她的两只手蜷握在身前,不断地互相扯动着。在看到叶犹言和唐顾林走过来时,护工就愣在了原地。
季沛自残,是在宋敏华离开之后。季沛支走了护工独自留在了病房。
护工也没想到季沛竟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毕竟是因为自己未尽好照看季沛的责任,她心底感到惴惴地。
叶犹言遥遥地看了一眼手术室门前亮着的“术中”灯牌,她走到一旁的金属靠椅上,离开身边的唐顾林后,便失了骨般地颓坐下来。
她抬眼望向边上来回走动的护工,翕动着唇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护工只等她这句话,她一问,护工便把刚才在过道上季沛遇见宋敏华的事情告诉了她。
“那个女人之后把季沛拉到边上,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她走了之后季沛就一直不太对劲。我以为她只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她让我去倒水,我就去了,谁知道……我一回来就看见**一大滩血……季沛倒在……”
叶犹言从护工对季沛遇见的那个女人的形容中很快就拼出了宋敏华的影子。
她无可抑制地低低哀鸣一声。她忽然想起来叶敬曾对她信誓旦旦保证过的,他和宋敏华都不会再靠近季沛。
可他们那样的人,她怎么就轻易相信了他们呢?
叶犹言歪倒在唐顾林的肩头失声痛哭,懊悔与痛恨的情绪在她的心中不断蔓延。
护工向来知道这个雇主的个性很软,但未料到她竟然对自己没有更多的半句诘问,于是心中愧疚更甚。她苍老的脸孔皱缩着,胸膛不断起伏着,口中喘着粗气。她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从何开口。
她本想再为那个与季沛交谈的陌生女人的举动添油加醋,最好能将自己的过失降到最小。但叶犹言只字不言,她如果再多说,反而显得心虚。
唐顾林听见叶犹言在他肩畔不断重复说着什么,他于是靠近了才渐渐听清楚,她一直喃喃着道:“都是我的错……”
如果没有她,季沛不会无法摆脱叶敬和宋敏华,她当年不会跳楼,现在也不会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不是你的错。”唐顾林用力地将叶犹言揽紧,她的身体是冰冷而单薄的,如松针上将化的一抹冰晶,随时都会消逝。
“你不知道……”她在他的怀抱中凉凉地自嘲地笑。
如果这次季沛真的醒不来……
叶犹言想,她永远愧对季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