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之于白松,也是他的平凡梦想。与妻子相濡以沫,隐居山中,读书耕作,看小儿绕膝,未尝不是一种圆满人生。
白松也许也曾向往过,只是他被注定的道路,让他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让他距离这种平凡的幸福越来越遥远,而他是无法选择的。
长安与妻子,都是白松的心上人。一个是遥远如隔云端的美人,一个是与他伉俪情深的结发之妻。为了达成他对妻子的承诺,他离开家乡去往长安,旅途漫漫,一路辗转,终于抵达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看尽长安花”,就已被长安拒之千里之外。
白松借酒消愁,混沌度日,麻痹内心以取得暂时的安宁。
酒醒之时,他从虚空跌入坚硬的现实,重重摔下的痛楚,让他想起远处还在等待自己归家的妻子,那一片如梦似幻的温柔乡。
独在异乡的孤寂与对妻子的思念,如潮水般绵绵不绝地蔓延了起来。
别离的时候,正是春色满园之际,白松依稀记得,那天东园的桃花开得烂漫如霞,妻子依依不舍地送别他,眼中含泪,如灼灼桃花上的晶莹露珠。
他心中万般不舍,也只得暂时割舍对于妻子的依恋,安慰她会一定会尽早归来,约定保持书信联系。
忍着心痛,白松告别妻子而去。
对于身后的人儿而言,“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眼前的春天再缤纷美丽,也无济于事,她心里纷纷花落,春天已经凋零了。一路上,白松依照约定,寄信给妻子,这次却久久地未能等到回信,仿佛是石沉大海一般。白松一边焦心等待着,一边思念着他的心上人。
白松望见碧纱窗前春花纷纷飘落,明月寂寂高悬,又一个春天快要过去了,希望春风能吹去她满面的愁云,不要让她的容颜因为相思而衰残。
相思苦,相见难,只能将满腹深情寄托在锦字情书中,它们哀伤婉转,催人泪下,让诗人也不忍卒读。白松留下的诗歌中,我们熟悉了他豪情万丈的浪漫笔触,桀骜不驯的性格,这样一个仿佛不属于人世间的诗人,也许只有超凡脱俗的仙女才能让他心动,与他的气质相配。而许氏这样的凡间女子却能让他如此挂念,让他为她写下这一首首缠绵悱恻的情诗,这仿佛并不符合白松的孤傲**的个性,并不符合英雄美人的故事模式,诗仙从天上坠入凡间,让读者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但,这就是真实的白松,完整的白松。
也许许氏不是有着传奇身世、容颜倾国倾城的女子,但在白松眼中,她有着“芙蓉婵娟之艳色”,“冰玉清迥之明心”。
白松遇见她时,他只是一个卑微落魄的诗人而已,而许氏身份高贵。
但她并不在意白松的出身,尽心尽力地履行着作为妻子的职责,体谅爱喝酒闯祸的丈夫,照料他的生活,支持他的远大志向。
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爱意渐渐萌生,并随时间流逝愈加深厚,“朝共琅玕之绮食,夜同鸳鸯之锦衾”,他们过着一对夫妻最平凡的日子,这种细水长流的生活,让已经不再年少的白松有了久违的安定感,在许氏身边,他找回了家的感觉,他终于不再漂泊。
但他年岁渐长,时间催促着他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换来长久的相守。
分别时,别离的痛苦让他不堪忍受,相思浸入骨髓,令他再也无法像年少时期一样无牵无挂,逍遥自在。
寒灯绰绰,梦中他与妻子久别重逢,互诉相思,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物,眼泪如雪般纷纷坠落,白发顿生。
兼济天下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变得缥缈虚无,守护深深思念的爱人,才是最真切的愿望。纵然顶天立地,磊落豪情,白松仍然是不能免俗的,万丈豪情背后,是他的一颗温柔多情的心。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远离人间的英雄,他也是一个受到命运捉弄、饱受相思之苦的可怜人。
诗人的心,敏感细腻,他承受着才情给他的双重馈赠,得意时有多豪迈,失意时就有多忧愁。
这些感触之深刻必然是超出凡人的,才能凝聚在诗句中,才能有足够的力量打动凡人。他不是传奇,他所经历的同世上所有人一样,不会得到任何的优待,但他的诗句在代代相传中,让他成为特别的人。
要满足人们对于传奇的期待,这平凡的一生就有了无数被解读的可能,被赋予意义的可能。
人们读他,去体会他,去映照自己,殊不知,这一首首诗只是赤诚的灵魂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洛阳同长安一样,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在历史上是十三朝古都,历经了繁华与沧桑。唐朝年间,洛阳是唐朝的东都,首都长安的陪都,壮丽繁盛的洛阳与长安堪称“双子”名城。由于长安漕运不便,帝王将相经常“就食”东都,隋炀帝、武则天更是以洛阳为实际的统御中枢。“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颜容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罗帏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十八岁的王到达洛阳,便被洛阳的纸醉金迷所倾倒,白松到达洛阳时,自然也是心中豪情激**。
紫燕黄金瞳,啾啾摇绿鬉。
平明相驰逐,结客洛门东。
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
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