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日的第一缕阳光射到床榻之上时,她尚未睁开眼。
但最先苏醒的,是生理上的不适。
两条腿难受得不像是自己的,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腰背上更是酸涩被人打了一顿般又痛又涩。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人按在地上磨擦。
当年她曾经和室友们讨论这个话题时,有人形容,“就像是被车撵了一通。”
可她不止是被“车”撵了,更像是被一头牛撵了。
刚刚开始,他还尚有些神志,到了后面,任凭她如何闹,他全部充耳不闻。
电视剧里面的坏人抓到小姑娘总是说,“凭你叫破嗓子都没有用。”的确是叫破嗓子都没用,
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完没了……
雨松青根本没有想到会这样刺激,累得她最后干脆摆烂,也不理他,随便他将她怎样翻来覆去。
到了最后,她甚至在想,究竟是自己的药效太猛,还是他太猛?
这一觉睡得无比的沉,听到他起床的声音,也听到他在她耳边喃喃自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有多久,醒来时,还感觉自己从水中捞起来的一样。
普天之下被自己坑到下不了床,她也是第一人。
“咳……”
喉咙沙沙的不舒服,雨松青想起床喝水,可她刚翻身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和被褥从头到尾都换了。
谁换的?
谁洗的?
“噌”一下脸红如潮,她阻止自己再想,起身唤人。
“姑娘?”
门口呆呆站着的是杏儿,她把准备好的早点盛进,摆放在小桌上,笑眯眯的问,“姑娘醒了。”
“我睡了几天?”
雨松青掰着指头数,绝对不止一天。
果然,杏儿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伸出了两只手指,“两日。”
从她入房间,到醒来,整整两天两夜。
早餐清淡的很,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又问杏儿,“这期间,你可听到宫中有什么消息?”
她询问的只是她那日和李绍的事情,可杏儿想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任何闲言碎语,倒是有一桩**的新闻。
“昨日,太子殿下册封了余姑娘为良人。”
什么余姑娘?
雨松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警醒时,手中的汤勺瞬间落在地上,溅起碎片,不敢置信地看着杏儿,“是傅欢?”
“噌——”一声站起来,扯动酸涩的腰,她顿时龇牙咧嘴,不敢相信,“怎么会?”
傅欢怎么会和太子?
杏儿也只是道听途说,斟酌想着,“具体情况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宋美人引荐的。”
雨松青现在怀疑自己不止睡了两日,而是睡了两月。
傅欢……和李继……
这太他妈的荒谬了,简直比火星撞地球还荒唐。
李继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册封她身边的人?
这一招实在是太出人意料,雨松青像是屁股上被扎上了钉子,怎么也坐不稳。
可她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另一只手就将她按回贵妃椅上。
李炽似乎是从昭狱刚赶回来,气息有些浊。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身上那股子居然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便悄然而散,随之而来的,是令人沉溺的温和。
明明眉眼五官一如往常尊贵严肃,可她却觉得他有一些不一样。
在哲学里,有一个名词叫做“专偶制”,即所有亲密关系的需求都应该由一个人满足,尤其是在发生过过关系的两个人中。陪伴和同房往往会缓解彼此之间的压力。
同样,即便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可她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心中所有的隐忧和焦急,便随风化去。
“吃饭。”
重新递过来一双勺,李炽替她盛了一碗粥,搅和两三下,递到她的嘴边。
雨松青有些犹豫和不可思议。
纵使以前他再对自己有求必应,可他骨子里还保持着男子主义,是从来不会当着人的面做这样的事情。
低头喝下两三口粥,她终是忍不住,问他,“傅欢为何会成了太子的良人?”
李炽没有正面回答,看着她的一双眼跳跃着火花,“周瑜打黄盖。”
李炽其实忍她已经很久了,若不是看在她与青青能说上几句话,他早就干涉。
余傅欢这个人,完没有她想象认识到的那般单纯。
她靠着什么上位,他不用多打探,都能猜出几分。
雨松青默然,她不是不知道余傅欢有几分想要贪图权贵的心思,但在她看来,这样的心思其实没有什么不对的。人这一生总要去拼,去搏一些东西。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但她忘了一件事情,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般想来,她唯一怕被人暴露的,就是原主的身份。
深呼一口气,雨松青略有些心寒。
“吃不下了。”
她拂开李炽的手,“那现在怎么办?太子若是一道旨意……”
让她入宫怎么办?
她倒是没觉得李继会如何在意她,可她的身份就像是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
搁下汤碗,李炽将手伸过去拉住她,眼神闪过几分阴冷。
“明抢,他不敢。”
这些年,李继几次三番削权置棋,可还是未撼动他分毫。
他与他都深知,京畿军的兵权交了,但兀凉边关蠢蠢欲动,现在还不是处置他的时候。
大燕重文轻武,能打仗的武将除了郡县所设的军官之外,朝中能堪动大局的武将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若非如此,封疆为何会年纪轻轻就坐高位?
“也是……”
吃饱喝足,糖分涌入血液中,困意又开始袭来,她不知何时又落到他怀里,“青雨台祭祀在即,他忙着登基的事情,登基之后就是正大光明的削藩,若藩王动乱,还得需要你们。”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确不敢做什么。
这就是上位者。
李炽掀开贵妃椅上的薄被,套在她身上,压低了嗓子,“姑娘家家的,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
“那我需要干什么?”
提起这个话题,她困意全无,开始反驳,“乖乖的做你的金丝雀?”
每次都是这样。
随着两人关系的发展,他与他商讨的事情越来越少,当时在黑水县,他尚且还会跟她探讨一些话题,可自从回燕都之后,她就没有从他口中再听到过任何关于朝政的话题。
她若不问,他不会说,就算她问了,他也只是挑一些简单的事情。
就像是一堵墙,她碰不到他的边,被他堵在门外。
她要做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可他要做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