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盖主(1 / 2)

大燕的水路四通八达,航船出了峡谷,便是一望无际的宽广秦淮,五月的漕运正值繁忙,北方的盐铁瓷器要运往南方,南边的水果绸缎要转到北方,秦淮的河面犹如星罗棋盘,来往商船货船络绎不绝。

当两岸的嫩叶枝丫变得澄澄绿意,似火繁华也翘首枝头,走过了富饶的扬州,掠过贫瘠的土地,约莫过了十日,官船这才抵达燕都的码头。

官船号角声响彻在码头两岸,她往外一瞧,早有一行四五十个身着鲜艳赤色飞鱼服的锦衣卫驻守在岸边,**的骏马高大威猛,在他们的身后密密麻麻的站着一队人马,身着燕京官衙服侍,整齐划一的等着船舶靠岸。

来迎接的人将码头围堵得水泄不通,码头上的搬运,岸上看戏的百姓,甚至还有鸿胪寺的礼节官。

官船越靠越近。

两人肩并肩站在船头,雨松青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中五味杂粮。

终于到了。

她与李炽都认为这一路上定不会太平,但事实却是,这一路太太平了,连常年在各漕运港口打家劫舍的水贼都没见到一次,简直是一帆风顺。

但就是这样的顺利,才令她更加的不安。

暴风雨前面,是极致的宁静。

李炽为她准备的衣衫首饰太扎眼了,她今日穿了一件极为素静的薄缎外袄,裙边只带着一条豆沙绿的宫绦,静静地看着大燕燕都盛况。

“青青,”他偏头看她,微微眯眼,平视着她和她身后的河船滚滚。

“关山四面绝,故乡几千里。”

“你回家了。”

回家……

雨松青握着手中的暖玉,看着重重人海,眼前一片白茫茫。

“吾心安处是吾乡。”

她看见的,不是家。

是一双双血淋淋的眼睛,是一条条鲜红的生命,是隔着千千万万时光中的仇恨恩怨,等着她。

官船靠岸。

“停——”

“宣——”

随着一声“宣”所有锦衣卫齐齐下马,声音在码头岸上回**。

“恭迎大都督归朝!”

“恭迎大都督归朝!”

所有人的声音整齐划一,马背上的锦衣卫,燕都的顺天府官衙,还有鸿胪寺的官员,岸上不明所以的百姓。

雨松青只落后了片刻,立刻跪在地上。

这是她第一次跪李炽。

这也是她一直明白的,两人身份的差异和朝代的不同。

这一刻,看着岸上那么多人她才明白,眼前的人,不止是帝王的眼线,不止有监督百官只手遮天的权势,还有他一刀一枪靠着自己厮杀出来的尊荣。

他一袭指挥使的官服,外罩一件金色滚边玄色披风,并未过多的整衣敛容,随着披风跟随河风摇摆,一股无与伦比的肃杀之意便迎面而来。

他只微微抬袖道一声“起”,便由朱燃为他牵来乌雏,跟随着他离开官船,一行囚犯这才徐徐滚动着轮子,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今日这般阵仗着实让雨松青吃惊。她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心头却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当今天子中风卧床,由太子亲政,太后辅政。

太子争权稳固朝纲,太后夺权欲扶持幼孙,李炽便在这一来一回的阴谋诡计之中夺得一线生机,她虽不知男人们朝纲谋位,却知道功高盖主这四个字怎么写,虽交出了兵权,但凭借他现在几乎能一手遮天和累积下来的战功,已经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一旦有一方政权得以掌控,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历史经验告诉她,功高盖主,权势滔天的人,下场都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