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全没有把张琳琅这特别的叮嘱放在心上,只盘算着这钱到手后能换多少酒喝。他拿过字据左看右看,十二两银子写的明白,上面还有张琳琅和杜松自己的名字,应该不会有问题,就按了手印。
直到数日以后杜柏夫妇的新墓修成,修墓师傅带着一帮人凭杜松画押的字据来讨工钱,杜松才傻了眼。修墓师傅有县丞大人做靠山,杜松一个平头小民别说是无理,就是有理也说不清,只得乖乖把那十二两银子交了出来一分也不敢留。这些都是后话了。
且说张琳琅留下银子收起字据,不再虚假地客道,带着文秀姐弟离开了杜家。
文秀抱着弟弟,只背了一个小包袱,包袱里是换洗的衣裳和简单的干粮。她怕仍然穿着打补丁的旧衣被夫君嫌弃,从箱子底里翻出小心珍藏的新衣穿在身上。这新衣是她父母过世前给她置办的嫁妆,原本还有些首饰,都被她婶婶抢走,又被她叔叔典卖换了酒喝。
文秀天生丽质,未施脂粉,仅仅是换穿新衣,就平添美丽,只是她神情中带着几分高兴几分羞涩,不敢抬头腼腆地跟在张琳琅身后,使她又多出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风情。
村民们目送着杜文秀他们离开,难免有些议论。
杜文秀是杜家庄数一数二的美女,如今算正式出嫁,嫁的是个秀才,虽然这个秀才看上去有些寒酸,但毕竟是娶文秀作正室。再说这秀才后生仪表堂堂,与杜文秀站在一起那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若是将来秀才再考取功名,杜文秀的日子可不是寻常村妇能比的。杜文秀终于脱离杜松夫妇的虐待,有了个好归宿,大家也感到欣慰。
张琳琅注意到文秀已经盘起发髻,始终走在自己身后半步远,显然是以夫妻之礼相侍,她心中泛起一丝愧疚,盘算着一会儿该怎样对文秀讲出实情,甚至怀疑文秀很有可能在得知张玉已死的消息后殉情守节。
在感叹文秀的时候,张琳琅又有些庆幸自己改扮成男子,受过现代教育,至少不会像寻常女人那样被礼教打压约束,活得相对自由一些。可是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文秀,对男子依赖性极强,她既然冒了人家夫君的名字把文秀带了出来,就必须照顾好她,将来也要为她寻个稳妥的生活出路才算是好事办到底。
眼下张琳琅自己都没想好将来靠什么过活,身上的责任又因为文秀姐弟的加入一下子又重了许多,真的是不能不用心拼搏了。
张琳琅带着杜文秀祭拜完杜柏夫妇,又将杜松画押的字据留给修墓的师傅,就乘坐马车北上而去。
自从夫君爽快的同意带着弟弟一起走,到今天临行前不忘祭拜,还请人为爹娘整修坟墓,杜文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感激和喜悦之情愈深,认定了夫君是知书达理贤孝仁义的君子。她庆幸自己嫁对了人,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将来日子有多艰辛,她宁可自己受更多的苦,也要让夫君幸福。
杜文秀原本以为跟着夫君,日子仍然会清苦,可是没有想到她的夫君居然雇了马车,还准备了丰富的吃喝用度,说要带她去雍都落脚。她心生疑虑,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咱么不必如此铺张吧?”
张琳琅笑道:“文秀你不用担心,我身上的银两够用,此去雍都长途奔波,咱们如果不雇车子,一路步行太辛苦了。”
杜文秀哪里知道是张琳琅懒得走路,只认为夫君是体贴她们姐弟弱女稚童才雇车子,心头涌起无限温暖,眼眶也有些湿润,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