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黑金终出(1 / 2)

钻探的日子,是枯燥的漫长拉锯,是汗水与油污交织的无声战场。

荒原上的临时营地彻底变了模样。巨大的钻塔成为绝对的中心,日夜不停地发出“咣!咣!咣!”的单调冲击声。

柴油发电机不停歇地轰鸣着,泥浆泵将粘稠的泥浆源源不断地压入钻孔,又从孔口带着岩屑(钻探时产生的岩石碎块)循环出来。

石毅和黄总工几乎长在了钻台上。每天紧紧盯着每一根从钻孔中提上来的岩心管。

当粗长的岩心管被吊出钻孔,两人总是第一个冲上前去查看。

终于。

“黄总!陈工!”石毅的声音再次传来,只不过这次有些激动,“快看这段,灰绿色粉砂岩,夹薄层深灰色页岩,看这页岩的颜色和纹路,有机质含量不低,还有这粉砂岩,孔隙度目测不错。”

黄总工和几位核心专家闻声立刻围拢过来。

几双布满老茧的手同时伸向那段湿漉漉的岩心。放大镜在岩心表面仔细移动,手电筒的光束在不同角度照射。低声而快速的讨论立刻在钻台上展开:

“这层页岩颜色够深,质地也细腻,生油指标值得期待……”

“粉砂岩夹层,颗粒均匀,胶结疏松,渗透性应该可以……”

“注意这个接触面,看着微小的油浸痕迹,荧光灯,拿荧光灯来照一下。”

一支特制的紫外线荧光灯被递过来。灯光照射在岩心某个看似普通的砂泥岩接触面上,奇迹出现了——一圈极其黯淡的黄绿色晕圈在黑暗中亮起。

“油迹,是油迹荧光反应!”陈工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黄总工。

黄总工脸上依旧平静,但镜片后的双眼却亮的惊人。他接过荧光灯,亲自反复照射确认,手指在那圈微弱的荧光上重重地按了一下,留下一个清晰的油污指印。

“记录!深度……七百三十八米!层位……姚家组粉砂岩与泥岩接触带,发现明确油浸荧光显示。”

整个钻台上瞬间安静了一瞬,只剩下钻机单调的“咣咣”声。紧接着,工人们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互相用眼神传递着狂喜。这是开钻以来,第一次在地下深处直接“看”到了油的踪迹。希望就在眼前,他们更加有干劲了。

然而,接下来的探询之路也并非坦途。不久之后,钻头遭遇了异常坚硬致密的火成岩侵入体。钻速骤然下降,钻杆剧烈地跳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钻台上,工人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焦虑。

“报告!钻头磨损严重!进尺几乎停滞,岩屑里出现大量坚硬的暗绿色辉绿岩碎块。”司钻大声吼着,声音带着焦急。

石毅和黄总工等人立刻围到钻台仪表前,又冲到循环泥浆槽边查看刚返上来的岩屑。果然,泥浆中混杂着大量棱角分明、颜色暗绿的坚硬岩石碎屑。

“麻烦了,遇到火成岩了,这玩意儿又硬又韧,钻头啃不动!”一位钻井工程师脸色难看地说。

“不能硬拼!”黄总工果断下令,“停钻,提钻,更换高强度金刚石钻头。

调整泥浆配比,增加润滑和冷却性能,通知物探组,用浅层地震仪和电法仪,给我把这岩墙的厚度和走向摸清楚,我们要绕开它!”

钻探被迫中断。更换钻头、调整泥浆、物探摸清岩体情况……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

石毅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拿着物探组初步绘制的岩墙剖面图,与黄总工、陈工等人围着一张简易桌子激烈地讨论着,铅笔在地图上划出各种可能的绕行路线。

经过一天一夜的反复计算和争论,新的钻探方案终于确定。钻机再次发出怒吼,钻头以一个微妙的角度,试图从侧面绕过那道地下铁壁。

钻台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石毅紧盯着仪表盘上缓慢转动的深度指针和显示钻压、转速的仪表。

“钻压正常!”

“转速稳定!”

“泥浆循环顺畅!”

“进尺……开始恢复了!虽然慢,但确实在动!”司钻带着狂喜的声音吼了出来。

钻台上紧绷的气氛终于稍稍缓解。石毅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脸,留下几道更深的油污印记。

钻头在地下艰难地绕行、穿透,时间在“咣咣”的冲击声和不断累积的岩心记录中悄然滑过。

深度计上的数字,如同攀登者的脚步,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那个预设的目标——一千米、一千二百米、一千五百米……一点一点艰难迈进。

每一次提钻检查岩心,都伴随着巨大的期待和难以言喻的紧张。油浸的荧光显示越来越频繁,砂岩的颜色越来越深,孔隙中渗出的油迹越来越明显,那股混合着硫磺和烃类的特殊气味,开始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钻台周围,撩拨着每个人的神经。

当深度计的指针颤巍巍地越过一千八百米的刻度线时,整个钻探现场的气氛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钻机依旧不知疲倦地“咣!咣!”撞击着大地。

工台上,所有不当班的工人都不肯离去,密密麻麻地挤在栏杆边。

一张张被油污、汗水和烈日染成古铜色的脸庞,全都紧绷着,眼睛死死盯着那根不断旋转下入地心的钻杆,仿佛要将目光穿透千米岩层。

司钻的手紧紧握着刹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仪表盘上那几根微微颤动的指针——钻压、转速、泥浆泵压力……任何一个细微的异常波动,都可能预示着地下的剧变。

石毅站在司钻旁边,他一手扶着冰冷的钢铁栏杆,一手下意识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临时指挥部的帐篷帘子被掀开了,黄总工、陈贲等几位核心专家快步走了出来。

他们径直走到钻台下最近的位置站定,仰头望着那高耸的钻塔,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使徒。

时间仿佛被粘稠的泥浆拖住了脚步,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钻杆依旧在旋转、冲击、下探……一千八百二十米……一千八百四十米……一千八百六十米……

突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司钻和石毅耳边炸响的异响,从地底深处,通过钻杆的金属骨骼清晰地传导上来,与此同时,仪表盘上,代表钻压的指针猛地向下一沉。

司钻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神经瞬间绷到极限,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异响传来的零点一秒内,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刹把。

“停钻!停钻!快!井下有变!提钻!准备关井防喷!”司钻的嘶吼声带着变调的尖锐,瞬间撕裂了现场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