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绮拉开门,直唤那人名字:“谭九……”
可门外却是邱启名懵然的圆脸。
“呃,三小姐?”
“哦,”徐绮下意识把账簿背到了身后,“何事?”
“想知会您一声,宿迁县衙来人了。可能会问话,需要您出面堪合。”
“这么快?”明明比桃源县衙离此处更远。
“应该是打捞之前就通知了附近的夜巡船。”
徐绮点了点头,了然。
秋兑忙碌期间,夜巡船加倍巡逻,人手匮乏,除了漕兵和巡检司,有时也会调派衙役护航。
“走,我们去看看。”
回到甲板,谭九鼎扭头看她血丝密布的双眼,皱起了眉:“没睡?”
徐绮扯了扯嘴角,没回答,而是靠近他悄声道:“一会儿我有事找你。”
谭九鼎挑起疑惑的眉梢,想说什么,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衙役打断了。
“敢问,这位就是徐小姐了吧?”
一个手脚粗壮,防水气穿着蓑衣的捕快弯腰拱手。
徐绮收敛,将礼单账簿卷起,放入袖中。“是我。”
“宪台大人方才说是您亲自勘验了尸身?还需您在此处画押为凭,再随小人回衙门答话。”
“我……”“她不去任何地方。”
谭九鼎上前半步,拦住话头,也挡住了衙役视线。
“有什么话,叫你家大人亲自登船来问。”
“呃这……”
“本官疑那溺亡女子或为所查失踪案的被害者,才特意勘验排除可能,合理合规,并无僭越,也无需叫我的人去你衙署问话。”
谭九鼎虽未着官服,气势倒是足了。
人又高又大,立刻压得对方塌腰低头,更卑微了。
“是是,是小人唐突,宪台大人与小姐请恕罪。”
衙役擦擦额头的汗,待徐绮签印完成,赶紧退了下去。
“好大官威啊你?”她望着衙役落荒而逃的背影,揶揄谭九鼎。
男人轻飘飘地哼了声。
“要是照他的规程,咱们三五日也离不了宿迁。”他想起来,“你刚刚说有事找我?”
“嗯,你来。”
徐绮趁甲板那一角忙忙碌碌,把谭九鼎拉到了远处。小心地从袖中顺出了那本礼单账册,翻到那页。
“你看,我发现问题了。”
谭九鼎只搭了一眼,眉头就陡然蹙起。
徐绮指道:“世宗嘉靖三十八年,陈处厚去过辽东。他一个淮安的盐商,跑那里去做什么?”
“‘宁’,虽然只写了个姓,但巧合的是,当时任辽东都指挥使的人叫宁治道,是不是指的他?”
“……你如何知晓辽东都指挥使的名讳?”
“那年我父亲出任辽东巡抚,只待了一年半,我随他同往,正好见过宁治道。”
谭九鼎的眉毛挑得更高了。“那时你才……四五岁吧?”
“五岁,已经能记事了,而且我有信心绝对不会记错。你说,这个巧合是不是太诡异了?这个‘宁’指的就是宁治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