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押送辽室的车队下意识地停顿下来,宋军骑兵警惕地握紧了兵器。
得胜归来的军队也放缓了速度,所有目光都聚焦到那几辆马车上,以及马车旁骑在马上的大宋太子赵惟正身上。
突然,辽室马车车门猛地被推开,耶律文奴走了下来,身后还有辽国皇后未说完的半句话,“文奴,不可...”
耶律文奴对於皇后的话充耳不闻,他身上依旧穿著契丹皇族的锦袍,只是有些脏污破损,下了马车后,他一双眼睛便死死盯著不远处白马上的赵惟正,这个与他年龄相仿,却已是胜利者、征服者象徵的少年。
亡国的恨意、一路的屈辱、对未来的恐惧,在此刻轰然爆发,化作一股尖锐的恶毒。
“让开!”耶律文奴朝拦在自己身前的宋军喊道,士兵虽得到过命令不得虐待辽室,此刻却也不敢放鬆警惕。
赵惟正垂眸看向耶律文奴,继而开口道:“让他过来!”
士兵鬆了手,耶律文奴却觉得更是气愤了,空气仿佛凝固,双发俱是鸦雀无声,只有风吹旌旗猎猎作响。
耶律文奴在赵惟正马前十步处站定,昂起头,用带著浓重契丹口音却异常清晰的汉语,激动著道:“上面骑白马的,可是宋国太子殿下”
赵惟正端坐马上,平静地看著他,微微頷首,“正是孤,阁下便是辽国太子”
“亡国之人,不敢称太子!”耶律文奴冷笑一声,话语中充满了讥讽,“殿下此番北上,驰骋疆场,想必立下了不世之功吧,真是令人敬佩!”
这话里的刺,谁都听得出来,赵惟正微微蹙眉,正要开口,耶律文奴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久闻中原文化博大精深,赵宋太子必是文武双全,我耶律文奴虽已是阶下囚,却也是草原儿郎,心中尚有几分血性,今日斗胆,想向大宋太子殿下討教一二,看看能让杨业这等名將效忠,能覆灭我大辽的储君,究竟有何等惊人的本事!”
说完,耶律文奴朝四周看了看,继而指向旁边一片空旷的场地,“就在这儿,比三场,骑射、摔跤、兵刃,殿下可敢应战”
赵惟正蹙著眉头没有说话,在他身旁杨延瑛也好整以暇得看著这二人没有插话,其余將士见此,便也没有出声斥责耶律文奴胆大包天。
反是辽国皇后听了这番话从马车中走下,朝他轻声斥道:“事已至此,何必再意气用事就算你贏了他,又能改变得了什么说不定,还要被宋人记恨上,想想你的弟妹们,莫要再生事了!”
耶律文奴一双眼睛通红,嘴唇紧抿,没有理会皇后的话,只是倔强得盯著赵惟正,“莫非...殿下只会居於大军之后,坐享其成,却不敢与我这亡国之人,公平一较高下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充满了激將的意味,他要当著双方军队的面,挫一挫这位大宋太子的威风,哪怕最终不能改变任何事,他也要用这种方式,为逝去的帝国,做最后一次悲壮而无用的抗爭。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赵惟正身上,大宋的將士们面露怒色,手按刀柄,只待太子一声令下就將这狂妄的亡国太子拿下。
而辽国那些宗室马车里,则传出低低的、压抑的惊呼和哭泣声。
春风拂过,吹动赵惟正盔缨,他看著眼前这个因为极致愤怒和绝望,而浑身颤抖的少年,沉默了片刻。
他完全有理由拒绝,甚至呵斥对方的无礼,但最终,他轻轻一踢马腹,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著耶律文奴,声音清晰而沉稳,“孤,准了!”
“殿下...”
赵惟正抬手制止身旁將士的劝阻,继续朝耶律文奴道:“不过今日就算了,你一路风尘僕僕,听闻路上又染了风寒,还是休养几日,再来同孤比试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