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在训斥柳春花,实则豁出老脸,在替她求情,更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可是,柳春花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一动没动。
范太师见她老僧入定一般,不由气急。他呼呼喘着粗气,一双混沌无神的眼珠子,疯狂地冲柳春花使眼色。
林玉慈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再把眼珠子给瞪掉到地上。
柳春花起初梗着脖子不服输,耐不住范太师的“胁迫”,最后竟然“噗通”一声,双膝直直跪到地上。
她“咚咚咚”冲昊王磕了三个响头,高声说道:“奴婢刚才多喝了两杯,无意中冲撞了王爷,罪该万死。望王爷体恤,饶奴婢一命。”
她服了软,范太师求了情,接受不接受,全看昊王的态度。
众人窥探的视线,纷纷落在昊王脸上。
那张脸白得吓人,眼底隐隐透出无尽墨色,如风暴来袭前平静黝黯的海平面,透着诡异的平静。
他挑眉看向柳春花,不怒不笑,一言不发。
范太师“呵呵”干笑两声,命人斟了一杯酒放在桌上。他颤巍巍抬脚踢在柳春花肩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不知轻重的玩意儿,今儿得罪了爷的贵客,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不过,大家是知道的,昊王殿下素来体恤百姓疾苦,自然不会因为几句话就为难于你。
但是,你今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不快快起来给昊王殿下敬酒赔罪。”
柳春花身子抬了抬,却没起身,依旧匍匐在地上。
“不知好歹的东西,给你指了明路,还不想走?回头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到时可别怪我不讲往日情分。”
范太师像是真的动了怒,恶狠狠训斥完,扭头再不看柳春花一眼。
他这边动了真怒,昊王那边却像是释怀了一样。
他脸上阴郁一扫而空,嘴角习惯性上扬,笑意加深了几分,可是,宽容释怀并未达到眼底,眸中的风暴反倒越聚越多。
林玉慈也跟着柳春花跪在地上,见她烂泥胎一样没反应,不由气急。暗暗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提醒她别再让事态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下去。
柳春花这才不情不愿起身,神情犹如被押上刑场的壮士,正义凛然,壮怀激烈。
她几步走到桌旁,端起酒杯,冲昊王说道:“今日春花失言,得罪了昊王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承蒙王爷不杀之恩,实如再生父母,大恩不敢忘,尽在酒里了。”
她一边说,手一边抖,杯中酒滴滴答答往外洒,说完一仰脖,大杯烈酒入喉,闭眼咽下。
喉头烈焰一般燃起,一路往下,在心口烫出一个大洞,撕裂般生疼。
意外的,昊王再没追究。
他端起面前酒杯,陪着喝了一杯,环视四周,朗声说道:“一个小插曲,别扫了大家的雅兴。”说着,笑着看向范太师,问道:“太师大人,戏台上唱到哪儿了?”
他发了话,谁还敢继续追究,于是重又开始吃喝听戏,仿佛刚才的事儿,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柳春花虚脱一般,两股战战,站都站不住了。
林玉慈扶着她回到位子上,心里难免打鼓。
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直觉不会如此简单。
范太师会不会再追究,昊王会不会私下报复?
林玉慈胡乱猜着。
范太师和昊王爷之间,是不是如表现的那般融洽,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今日这堂会,当真是龙潭虎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