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交锋,高下立现。不用旁人说,王国舅便自觉矮了三分。
他木然拱手行礼,愣怔之中,却未发一言。
沈铎严见怪不怪,含笑说出一个“请”字,错身把王国舅让进帐内,又吩咐下去,沏了好茶招待国舅爷。
宾主落座,王国舅面色稍稍缓和。
“国舅爷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沈铎严笑颜如初。
王国舅走得急,心跳漏了半拍。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行目的。他抱拳抬至肩上位置点了两下,豪气开口道:“王某出京时,奉万岁爷之命,前来探望马守备。不为别的,只因马守备追随万岁爷多年,乃是旧相识。可是,今日一进门,王某却听了一些不好的消息,还望陵王殿下给个交代。”
开口便兴师问罪?只是,这份气魄因着王国舅的分心,弱了几分。
沈铎严也不细问,抬手做个请的姿势,灿然一笑,“国舅爷一路劳苦,先喝杯茶,容沈某慢慢道来。”
手指细长,指节分明。
王国舅望着沈铎严的手,咽了下口水,却依旧挣扎着说道:“王某是相信阁下没二心的,可马守备一事如若解释不清,我也为难啊。”
帽子越扣越大,下一步是不是要说沈铎严意图谋逆?
沈铎严听了,也不急着解释,含笑端起茶杯吹开浮叶,轻啜两口。
一个上来便咄咄逼人;
一个心怀若谷,云淡风轻。
王国舅侧目望去,心又虚了几分。
沈铎严早已看透一切,心中也已经有了打算。既然你王国舅睁着眼说瞎话,那就奉陪到底,看谁演技更胜一筹。
“马守备跟随万岁爷多年,对夏家自是忠心耿耿。不看僧面看佛面,谁人敢与他作对?”
沈铎严脸不红心不跳,脸上带笑,眼神恳切。
王国舅愣了愣,坚强找回思绪,说道:“我怎么听说,他已被你解了官职,现在下落不明。”
沈铎严一听,不由瞪大了眼,听了一个大笑话一样,无奈失笑,摆手否认道:“国舅爷容我细说。马守备对夏家忠心耿耿,裕王殿下在燊州时,两人走得很近。听闻裕王意外而亡,马守备思念过甚,乃至精神出了问题。
他时常魂不守舍,念叨要去祭奠裕王。眼见他日渐憔悴,沈某实在不忍,也曾劝他休息一阵,再做图谋。谁知,马守备早已无心公务,一听这话,便提出告老还乡。
沈某自然知他们情深义重,感念他待裕王一片真心,不忍看他继续消沉颓废下去,这才无奈批准。”
王国舅一双吊梢眼,钉在沈铎严脸上,不错眼睛地看着他。至于他说的什么,王国舅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沈铎严有些尴尬,抬手招来下人,吩咐一声“给国舅爷续茶”。
王国舅失神一般,木然端起茶杯,喝了两口,顺着沈铎严的意思说道:“马守备果真忠义,这样的人才,年纪轻轻解甲归田,着实可惜。日后相遇,王某定然说服他重新出山,效力朝廷才是。”
沈铎严点点头,一副惜才如命的样子。
马东林一事儿轻易过关,两人一时倒没了话说。
王国舅低头品茶,不时偷眼看沈铎严。
沈铎严没往龌龊的地方想,只想着既然如此,倒不如给王国舅祭出一个大招,以绝了他后边的想法。
他抬手叫来卫兵,问道:“三位副将,眼下人在何处?”
“回王爷,正在校场集结。”
沈铎严扭头,问王国舅道,“国舅爷可曾深入军营观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