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入初夏时节,天气逐渐炎热。尤其是正午时分,日头直射下来,越发燥热,院内古树上偶有蝉鸣传来,更显得枯燥乏味。
这一日,百官祭祀完毕,宗室子弟大多下去休整。三个孩儿一时困乏,到东厢房暂时睡着了。
沈铎严和林玉慈两个守在灵前,一时无话。
长明灯被风吹过,烛影晃动,沈铎严忙走上去添了些灯油。不等添完,门外一人气呼呼走进来,不由分说跪下便磕头。
众人皆是诧异,扭头看去,却是一身素缟的段皇后。只见她跪在灵前,“咚咚咚”磕了四个响头,抬头望着灵柩,哭诉道:“皇祖母,您老人家现在是神仙,有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的眼睛。今日之事,还求您老人家给臣妾指条明路,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好。万岁爷他犯了错,罚与不罚,您老人家给个明示。”
灵前不过十来个人,除了沈铎严夫妇,还有几个远房的宗亲子弟。众人听段皇后这么一说,都吓了一跳,瞪着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沈铎严和林玉慈听得糊里糊涂,互看一眼,只觉兹事体大,需要小心谨慎处理才行。
不等他俩商量出对策,身后几个年少耐不住性子的宗亲子弟,已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沈铎严忙给林玉慈使个眼色。
林玉慈会意,走上前扶起段皇后,挽着她往暖阁内叙话。
沈铎严看着二人进了暖阁,这才转身走到那几人中间,叮嘱吓唬一番。他素来威严,远房宗亲们也都怕他,自然不敢再说什么,纷纷点头答应。
沈铎严命慈宁宫的太监领着那几人下去吃些东西,休息片刻。一时灵堂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安排几个心腹守着大门,这才往暖阁而去。
打帘进去,只见段皇后正坐在炕沿上掉眼泪。她紧抿薄唇,梗着脖子瞧向别处。
林玉慈站在一旁,手中端着一杯茶,正在劝她。奈何段皇后素来气盛,此时又是极委屈,劝也是白劝。手里那杯茶,段皇后看也没看一眼。
沈铎严难免心疼,冲林玉慈使个眼色,让她到一旁坐下休息。
他走到炕边坐下,离段皇后三四尺的距离,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面色阴沉,拧眉望着段皇后。
段皇后抬眸看他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又慌忙错开,张了张嘴,终究丑事难以说出口,恨恨暗骂一句,转头又看向别处。
林玉慈暗暗猜测,如此难以张口的话,想必定是她看到了极不堪入目的画面,羞愤得张不开口说出来罢了。
她有心把沈铎严支出去,女子之间总好开口诉说一二。可那段皇后跟她又不亲近,那些话肯不肯对她讲,她也实在没有把握。
三个人正沉默之际,暖阁素纱帘子被人一把撩开,一个人闯了进来。倒也不是旁人,乃是当今万岁爷,文镶皇帝。
他依旧穿着重孝素服,脸上挂着汗珠,肤色不似以前那般苍白,反倒透出几分红润。
一进门,指着段皇后便骂道:“悍妇,你休得胡说,休得污蔑。”
他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段皇后。她抬头怒视着他,哑着嗓子说道:“什么叫污蔑?你和她在国丧期间,都做得出来那等丑事,不顾廉耻,也不想着背人,现在被我抓住了,还不让人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