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声音透着兴奋,细听之下,微微颤抖。
“苏羽?你真的是你吗?”
周老伯一脸不可置信,哆哆嗦嗦地打开院门,张开双臂迎了出来。
他两只枯枝一样的手,死死地抓住苏羽的小臂,努力地抬起脑袋,像一个奋力向天改变命运的问号一般,用力地去打量苏羽的脸。
“你是苏羽,真的是那个臭小子?”
苏羽重重点头,“是我,我回来了。周老伯你还好吗?”
周老伯一拳打在苏羽胸口,骂道:“你这小白眼狼,小没良心的,一走四年,电话不打,信也没有,你知道我们多惦记你嘛。”
老人家还没骂完,已经呜呜咽咽地抹起眼泪来。
“我老头子硬撑着一口气,想再见你一面,等啊等,盼啊盼,我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了呢,你可算是回来了。”
周老伯一下子抱住苏羽,紧紧的,用尽全力地,把他抱进怀里。
苏羽眼底一阵阵泛起热涌,用力压下去,努力挤出笑脸来,拍着老人家的后背,轻声地安慰。
他偷偷抬眼,往院门内望了一眼。
院里有阿姨在陪着孩子们玩耍,苏羽偏头看了几眼,却没见到夏芹的身影。
周老伯擦眼角的工夫,怅然瞥他一眼,略带抱怨的口气,说道:“你不用找了,你妈她去医院了。”
苏羽哦了声,低着头没再问起。
四年前,母子俩的关系昭告天下,夏芹也就直接承认了。
好事者自然是八卦过一阵子的,随着时间推移,那件事儿的热度降低,后来再提起时,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而且这些年,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变动很大,人员来来往往,一直坚守下来的,只有夏芹和周老伯。
他们俩不计金钱得失,除了把福利院当家一样看待,还有一种执念吧。
虽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过,却心照不宣,他们都在等着苏羽,等他回来再看一眼。
有时候,无依无靠的人凑到一起,那份依恋反倒超过了血缘亲情。
苏羽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
周老伯开口劝道:“你妈妈她这些年,是真的很不容易。你听我一句劝,别再跟她生气闹别扭了,好吗?”
苏羽沉默着,一言不发。
周老伯叹口气,又道:“你呀,还小,年轻气盛,有些问题看不透。等你上了年纪,就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了。”
“那您说说,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苏羽故意逗他。
“人这辈子啊,短着呢,一眨眼就长大了,再眨眼又变老了。时间呀,最重要。
等到土埋半截的时候,回头想一想,那些钱财、名利,都不重要,随风一吹也就散了。
可有些遗憾,就跟虫子似的,一直跟着你,你越老它越厉害,不停地提醒你,让你坐立难安,像个罪人一样,永远不得安宁。”
“您这辈子有遗憾吗?”
“当然有啊,不管多厉害的人,活一辈子都会有遗憾的。”
“……”苏羽嗯了一声,没有再往下说。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苏羽抬头看了眼,装作漫不经心问道:“我……她去医院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