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老弗爷疼爱(2 / 2)

这一捏,便算恩宠落地。

帘外候命的几个贵人听得真切,个个交换眼色——自打裕妃“咳血闭宫”,慈宁宫已许久没有这样清脆的笑声。

老佛爷心情一好,便叫开箱笼,取出一枚“春水碧”玉锁——锁头竟是一尾游鱼,鱼目以两颗极细的黑钻嵌成,晃一眼,像小鱼在日光里眨眼。

“先帝给哀家时,说‘锁住调皮的’。哀家如今老了,调皮不动了,给你锁——”

她故意一顿,目光掠过杏影空荡的压襟,“——锁你那点小心思,别到处跑。”

杏影跪接,指尖碰到老佛爷掌心的茧,忽觉那并非“钝刀”,而是老树年轮,一圈圈把慈宁宫的风雨都刻进去,如今竟肯让她这株小藤攀一攀。

“端阳宴那日,”老佛爷抬声,“你随哀家坐西首第一席。皇帝若问,就说是哀家说的:‘雪里红’绣样既出自你手,便由你守着开宴第一盏‘雄黄’,省得他们乱洒,糟蹋花。”

一句话,把杏影抬到御前,却又不显突兀——守着雄黄,是晚辈之礼;坐西首第一席,却是亲王的位次。

众人心照:老佛爷这是给“乖孩子”铺路,也是给皇帝递话——“我眼前的人,你看着办。”

杏影再拜,额心抵地,声音里终于透出一点小姑娘的雀跃:“孙女儿遵旨。那日我戴新绣的‘雪里红’纹荷包,皇祖母别嫌我花俏。”

老佛爷笑骂:“敢在哀家面前花俏,哀家就把你那荷包扔熏笼!”

话虽狠,尾音却拖得长,像逗猫逗到兴头,舍不得真打。

临退时,老佛爷忽然伸手,把杏影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捏——冰凉佛珠蹭过,像盖下一枚隐形的“凤篆”:

“乖,别学你皇额娘,风一大就咳。慈宁宫的风,哀家让它往哪吹,它就得往哪吹。”

杏影鼻尖一酸,却笑得眉眼弯弯:“孙女儿只做慈宁宫墙角的小花,风来了,先给皇祖母闻香。”

帘子放下,桂嬷嬷扶着老佛爷回榻,忍不住低声:“主子何苦把春水碧也赏了?那是先帝——”

老佛爷抬手止住,望着帘外渐远的藕荷小影,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哀家赏的不是玉,是‘乖’。这宫里,肯把‘乖’演到十分,又演得不让人烦的,少啦。”

她顿了顿,指尖在鱼目黑钻上一点,仿佛真看见小鱼眨眼——

“留她几分真,就当留哀家自己一点旧影子。”

窗外,辰正三刻的最后一记钟声悠悠荡远。

慈宁宫高墙之上,一片早凋的海棠叶被风卷起,恰好落在才出门的杏影脚边。

小姑娘俯身拾起,掖进袖里,唇角微弯——

她知道,今日这一关,不仅过了,还顺带给自己的“小花根”浇了第一瓢御园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