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门的虹光在瑶池边缘吞吐不定，如同一道横亘天地的光河，本该有无数修士踏光而入，但此刻，那光河旁却挤满了驻足的身影，没有人挪动脚步，瑶池深处的动静，早已盖过了域门背后的诱惑。
瑶池外，这片被誉为东荒灵根汇聚之地的秘境，此刻却褪去了平日里的氤氲仙气，此刻翻涌着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每一道涟漪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鸣。
岸边的万年灵树簌簌发抖，金色的叶片落了满地，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被无形的气劲碾成飞灰。
“是斗战圣猿……还有妖族神子盘羽！”
人群后方，一个修士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身后的弟子们踮着脚，拼命往瑶池外的空地望去，尽管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影与翻腾的能量雾霭，那两道顶天立地的身影依旧清晰得灼眼。
一道是浑身裹着雷光的少年，眉宇间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另一道是毛茸茸的金色身影，肌肤上流转着太阳般的光泽，正是传说中万族忌惮的斗战圣猿。
观战的人群里，几道身影尤为瞩目。
摇光圣子立在千年菩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刚飘落的桃叶，那叶片翠绿如碧玉，叶脉间还凝着瑶池特有的氤氲灵气，可被他指腹轻轻一碾，便化作一缕青雾散了。
他垂着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唯有偶尔抬眼时，那双眼眸里闪过的冷光，才泄露出几分不寻常的凝重。
风从瑶池水面卷来，带着水汽与淡淡的雷电气息，那是盘羽与斗战圣猿交手时散逸的能量余波。
“妖族神子……”摇光圣子喉间低低滚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几乎被风打散。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层层人影，落在瑶池中央那道裹着紫金雷光的身影上。
盘羽正与斗战圣猿硬碰硬，雷神锤砸在玄铁棍上，震得虚空嗡嗡作响，那股舍我其谁的霸道，让观战的不少天骄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觉得，这妖族少年藏得太深。
每一次出手都惊世骇俗，仿佛一夜之间便从尘埃里跃成了骄阳。
这般成长速度，别说妖族，就是在人族万古天骄里，也实属罕见。
盘羽的眼神总是很淡，像淬了冰的雷，没什么明显的敌意，却带着一种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早已被他看透的器物。
就是那一眼，让摇光圣子道心微澜，他修的法，最忌心有旁骛，可这半年来，只要一想起盘羽，总觉得心湖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迟迟不得平静。
摇光圣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讽，又似了然。
他抬眼再看盘羽时，眸底的冷光已敛去，换上了一副深不见底的平静。
摇光圣子素来以“温润如玉”闻名东荒，便是面对姬皓月这等劲敌，也总能笑意盈盈，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温润之下，藏着多少算计与警惕。
盘羽是真的让他忌惮。
并非只因那深不可测的战力，更因这人的“藏”。
明明身怀惊天战力，却偏要敛去锋芒，直到与斗战圣猿这等强敌交手，才肯露出冰山一角。
明明与各大势力都无牵扯，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搅起风云，明明看着像个独来独往的散修，却暗中聚拢了一批实力不俗的追随者……
这般城府，比那些明刀明枪的天骄可怕百倍。
“也好。”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若今日盘羽真露出与偷袭者相关的破绽，他不介意当场试探一番。
风又起，这次卷来的雷电气息更浓了。
盘羽不知何时已凝聚出雷龙真身，紫金雷光在他周身盘旋，竟隐隐有压过斗战圣猿金光的势头。
不仅要看出盘羽的雷霆术究竟强到何种地步，看出他的境界深浅，看出他的破绽弱点。
更要看出他与那个偷袭者之间，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联系。
毕竟，能让他摇光圣子放在心上的对手不多，盘羽算一个。
而对付这样的对手，最好的法子，便是在他最耀眼的时候，看清楚他所有的底牌。
“你们说，盘羽能赢吗？”人群中有人低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难！斗战圣猿可是太古种族，血脉里流淌的就是战天斗地的法则，更何况这只猴子连圣主都敢顶撞，光是那份气魄就不是寻常天骄能比的。”
“可盘羽的雷霆术太邪门了……！”
议论声未落，场中已起惊雷。
猴子动了。
他屈指成爪，缓缓探向盘羽。
那只手掌初时不过常人大小，可随着他体内气血翻涌，金色的毛发根根竖起，手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十丈，百丈，千丈！
不过呼吸间，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掌已悬在瑶池上空，掌纹如沟壑纵横的山脉。
每一道纹路里都流淌着炽烈的金光，那是斗战圣猿一族与生俱来的战之法则，带着“一力破万法”的霸道。
“轰隆——”
巨掌落下的瞬间，虚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方圆十里的云层被瞬间压垮，化作齑粉；瑶池碧波被这股巨力掀得倒卷而起。
化作漫天水箭射向四周，却在触及巨掌边缘的金光时，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便蒸发无踪。
“好强的肉身之力！”姬皓月惊叹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巨掌并未动用太多法则，纯粹是肉身力量的爆发。
可就是这股力量，竟让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塌陷的迹象。
斗战圣猿的肉身，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众人以为盘羽会暂避锋芒时，那道裹着雷光的身影却动了。
他站在原地未动，只是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之中，先是一点微不可查的紫芒，紧接着，无数细密的符文从他体内涌出，如百川归海般汇入掌心。
那些符文并非金色或银色，而是带着一种深邃的暗紫色，像是淬了幽冥寒冰的雷纹，每一个符文转动时，都发出“滋滋”的轻响，空气里瞬间弥漫开刺鼻的臭氧味。
人群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教主失声惊呼，“寻常雷霆符文是‘阳雷’，主毁灭与爆发，可这符文……带着‘阴煞’之气”
话音未落，盘羽掌心的符文已凝聚成一柄丈许长的雷神锤。
锤身并非实体，而是由亿万玄阴紫雷符文交织而成，锤头上隐约可见一条雷龙虚影，正张牙舞爪地咆哮。
他握住锤柄的刹那，整个人的气息骤然拔高，原本内敛的血气如火山喷发般直冲云霄，与空中的雷光交织成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
“破！”
盘羽一声低喝，雷神锤带着撕裂耳膜的轰鸣砸向那只金色巨掌。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反而是一种诡异的“嗤嗤”声。
玄阴紫雷接触到金光的瞬间，竟如冰雪消融般渗入其中，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金光，竟在紫雷的侵蚀下泛起层层涟漪，像是被冻住的湖面正在龟裂。
“嗯？”
猴子的金色瞳孔猛地一缩。他这一掌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斗战圣猿一族的绝学，从未有人能如此轻易地接下。
“有点意思。”猴子咧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獠牙。
他能感觉到，那紫雷并非单纯的力量冲击，而是带着一种“侵蚀法则”的诡异特性，正顺着他的掌纹往手臂蔓延。
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对一块烧红的烙铁时，突然被泼了一盆冰水，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让他极不舒服的“滞涩”。
“再来！”
盘羽得势不饶人。
他脚下猛地一跺，瑶池的白玉地面瞬间炸裂，无数玉块被他体内爆发的雷霆之力卷起，在空中化作一颗颗裹着紫雷的流星，紧随雷神锤之后，铺天盖地般砸向猴子。
他的身影在雷光中闪烁，每一次迈步都留下一道雷霆残影，原本略显清秀的脸庞此刻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纹，只是他的龙纹竟也泛着雷光，显然是与雷霆本源融合到了极致。
“这气势……”姬皓月眯起了眼睛，“举手投足间竟有龙威与雷威交织，恐怕不是寻常的化龙境。”
场中，雷神锤已与金色巨掌正面相撞。
这一次，没有诡异的侵蚀，只有纯粹的力量碰撞，玄阴紫雷如海啸般爆发，将半个瑶池都染成了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