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神子，此话怎讲？又该如何证明！”
话音如石投寒潭，在死寂的大殿中荡开层层涟漪。
问话者是位身着紫袍的老者，盘羽并不认识他，此刻他攥紧的指节泛白，显然鼓足了勇气。
周遭百余道目光骤然聚焦，青铜灯盏的光晕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有好奇者前倾身躯，有审视者眯起眼眸，更有好事者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静看这场对峙如何收场。
盘羽端坐于青玉案后，闻言眉峰骤然蹙起，似有冰晶在眉宇间凝结。
他缓缓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时，宛若三九寒风刮过冰封的湖面，所过之处皆让人心头发紧。
“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一声冷哼裹挟着淡淡的威压散开，案上青瓷杯盏轻轻震颤。
“你们之间的破事，与我何干？”
他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清脆的声响如同断喝，“我说的皆是事实，信则信，不信——”
话音戛然而止，他侧过脸望向殿外云海，玄色衣袍在穿堂风中微微拂动，竟是连多余的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大殿内霎时落针可闻，唯有香炉中檀香依旧袅袅升腾。
众人面面相觑间，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忌惮。这世间年轻一辈里，敢在瑶池盛会这种众圣主大能齐至的眼下如此放言的，也只有两人。
一个是那从从源中切出来的猴子，仗着实力无法无天。
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位盘羽神子，身份太过神秘，疑似太古皇亲子，连圣主皇主见了都要退让三分。
阶上几位皇主级人物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般人物，非必要情况，他们也不想轻易招惹的。
此时，那只金毛猴子正绕着盘羽的座椅打转，火眼金睛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他一会儿蹲在案几上挠挠耳朵，一会儿蹦到梁柱上倒挂金钩，目光始终没离开过盘羽。
这少年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眉宇间尚带着几分青涩，可刚才那一眼扫过，这殿中一群老不死的似乎都太敢招惹他？
猴子越想越好奇，索性一个跟头翻到盘羽身后，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他肩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传音
“嘿，哥们儿，你身上这味儿咋这么熟悉？莫不是从哪个禁区溜达出来的？”
盘羽肩头微不可察地一僵，猛地转头时，正对上猴子那双写满疑惑的圆眼睛。
“？？？什么玩意儿”他眉头拧成疙瘩，发丝滑落额前，“你刚才说什么？”
猴子抓着头皮蹲在椅背上，尾巴无意识地扫着地面：“就是你身上的味儿啊，跟俺家当初后院那棵蟠桃不死药一个调调。”
他忽然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盘羽的脖颈，深吸一口气后咂咂嘴，“不对，比俺家那棵还要醇厚些，更加的沁人心脾。”
盘羽这才恍然。
这猴子是某位太古皇的子嗣，莫非他爹成道时，身旁相伴的不死药就是蟠桃不死药？
如今瑶池仙圃里那棵，不过是当年药树所结果实繁育的后代。
想来这猴子是闻到了同源的气息，才会如此失态。
“嗯，错不了！就是这味儿！”猴子猛地一拍大腿，震得青玉案发出嗡鸣。
他绕着盘羽转了三圈，忽然停下脚步托着下巴：“难道是当年那棵蟠桃树成精了？化形来瑶池串门儿？”
说到这儿又使劲摇头，“不对不对，不死药向来有灵无智，哪能修炼成人形？”
他抓着耳朵原地蹦跶三下，毛茸茸的脸上写满困惑，活像只被难题困住的猴。
盘羽伸出食指，在猴子脑门上轻轻一推。
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正将猴子推得向后趔趄三步。
“不是。”他收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一丝猴毛的暖意。
“嗯？啥不是？”猴子揉着脑门蹦回来，脸颊上还沾着片不知从哪蹭来的桃花瓣
“你是说你不是桃树精？”
“不是你想的那样。”
盘羽重新靠回椅背，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青瓷茶杯，淡青色的茶水在杯中晃出圈圈涟漪。
“那是哪样？”猴子索性蹲在他腿边，鼻尖几乎要贴到他衣襟上。
“莫非你怀里揣着蟠桃本体？这味儿……啧啧，比俺当年那棵树还要诱人。”他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却被盘羽用茶杯轻轻挡住。
就在这厢气氛稍缓之际，大殿另一端的对峙已如拉满的弓弦。
“既然如此，叶小友，可否为我们带路啊？”
说话的是位身着紫袍的老者，胸前绣着万初圣地的标志，他语气看似温和，可捻着胡须的手指却微微用力，显然没打算给对方拒绝的余地。
叶凡立于大殿中央，青色长衫在众目睽睽下纹丝不动。
他缓缓踱步时，黑色靴底与白玉地砖相触，发出清脆的叩击声，竟似带着某种韵律。
“不死神药现世，必引万族争抢。”他停下脚步望向阶上诸人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一道阴冷的声音骤然炸响，说话者是一位大能，“若不道出真龙不死药的踪迹，此刻就让你身首异处！”
杀气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叶凡面颊，让他鬓角的发丝微微飘动。
“这小子是想把这群老狐狸引去万龙巢啊。”
大黑狗趴在李黑水肩头，用爪子捂住半边脸，只露出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睛，“那地方连太古圣人都不敢轻易踏足，这群仙台境的家伙去了，怕是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叶凡却恍若未闻，任凭各方威压如潮水般涌来，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神药有灵，认主而居。”
他朗声说道，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强求者必遭天谴，诸位何必执迷不悟？”
这番话掷地有声，却让更多人眼中燃起贪婪的火焰，能让叶凡如此还不放弃的定然是绝世神药无疑。
天宫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如同冰珠坠入热油：“叶小友何必狡辩？若不是得了狠人传承，怎会同时身怀万物母气与真龙药？”
随着这话响起，数道强横的气息同时锁定叶凡，其中甚至有好几道达到了仙台二层天的境界。
众人皆知，这是最好的时机，若能坐实叶凡为狠人传承者，即便他背后有圣人撑腰，诸圣地联手也能将其镇杀。
毕竟“狠人大帝”四个字，足以让整个修炼界为之战栗，谁也不敢让这样的传承重现世间。
“诸位无需如此。”西王母的声音忽然从殿顶传来，她端坐于凤凰宝座上，七彩霞衣流淌着柔和的光晕，“叶凡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到玄黄精粹，与狠人并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