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更暗时,一名男孩捧着一只小陶罐跑来,塞进我手里。他说这是他们村里用来承接第一滴春水的罐子,“带回去,就带走桑金的心跳。”
我把罐子收好,贴近胸口,能感觉到一种无言的温度。
就在准备离开之际,一个女孩跑来塞给我一小瓶干玫瑰花瓣,她说:“这是我们这里的嫁妆,代表重生。”我问她:“你送给我,不怕未来没人娶你?”她摇头,“香味会找到它该找的人。”
夜色降临,小镇沉入一片琥珀色灯光中。屋顶上的人们席地而坐,聊着今日的天气与明日的运货。风中有淡淡的牛粪烟味,也有清冷的胡椒香。我坐在屋顶边角,望着天上一颗颗星辰——在城市中被遮蔽已久的天河,在此地如泉水般清澈。
“你是旅人?”有人问我。
我点头。
他递给我一串用椰壳雕成的串珠,“带着它,桑金的风会认得你。”
我笑着收下。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我未曾属于这里,却也仿佛总在被某种力量召唤。
那夜,我在笔记本上记下:“桑金,不以繁华示人,却在一口井、一缕香、一盏星光中,写尽岁月风骨。”
第二天,我离开前沿着小镇西南走了一段。路边是一处被沙丘半掩的旧墓园,墓碑上的字迹早已风化,只有一块石板上刻着:“愿风知我心。”
我站在风中闭上双眼,那句话如咒语,在耳边低回,像是对我这名行者的祝福,也像是土地对记忆的低语。
就在转身之际,我看见一个老人蹲在墓碑旁插下一束香草。他看了我一眼,沙哑着声音说:“我们不埋骨,只埋愿。”
我问:“什么愿?”
他望着远方金黄沙丘,“愿后来的旅人,能听见我们说不出口的歌。”
他递给我一枚用胡杨木雕刻的小徽章,背后刻着“持心者见光”。他说那是守河者的信物。
我收下它,与串珠、香瓶与陶罐一起放入包中。
巴士终于到站,我将串珠绑在背包一角,把那只陶罐贴紧胸前,带着泥土的香与河水的温,离开了这座热浪中低语的小镇。
而前方,是地图上更炽热的一个音符。
扎兰季——那是风沙尽头的驿站,是国境与记忆之间的一道门扉。
扎兰季,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