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的清晨,王谦蹲在院子里磨冰镩,锋利的镩头在磨刀石上发出\"嚓嚓\"的声响。杜小荷挺着肚子从屋里出来,递给他一碗冒着热气的豆浆。
\"咋想起弄这个了?\"杜小荷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好奇地看着丈夫手中的工具。
王谦接过碗,呼噜呼噜喝了两口:\"昨晚听七爷说,小海子那边冬鱼正肥。猎物少了,咱们得换个路子。\"
杜小荷眼睛一亮:\"冬捕?那可是技术活。\"
\"七爷答应教我们,\"王谦擦了擦嘴,\"他说现在冰层厚,正是下网的好时候。\"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于子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谦哥!铁柱他们都在屯口等着呢!\"
王谦站起身,把磨好的冰镩别在腰间:\"走,去看看。\"
屯口已经聚集了十几个青壮年,个个全副武装——冰镩、渔网、捞兜,还有几个自制的冰钻。七爷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正跟老赵说着什么。
\"人都齐了?\"王谦扫视一圈,\"工具都带全了?\"
铁柱晃了晃手中的麻绳:\"网是新补的,保准结实!\"
七爷咳嗽一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冬捕不比打猎,讲究个'静'字。冰下鱼精着呢,动静大了全跑光。\"
老人家详细讲解了冬捕的要领:选点要看冰色,下网要懂水流,起网要会用力。王谦认真记着每一个细节,不时点头。
\"最后一点,\"七爷敲了敲拐杖,\"冰窟窿不能开太大,够用就行。完事儿得做标记,免得有人踩空。\"
队伍浩浩荡荡向小海子进发。杜鹏也跟来了,背着个小篓子,里面装着干粮和备用工具。老黑狗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主人。
小海子离屯子有五里地,是个不大的淡水湖,夏天水清见底,冬天冰厚三尺。湖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在阳光下闪着蓝莹莹的光。
\"就这儿!\"七爷用拐杖点了点冰面,\"看这冰色发青,底下肯定有鱼群。\"
王谦跪在冰上,耳朵贴紧冰面,轻轻敲了敲:\"好像真有动静!\"
冬捕的第一道工序是开冰窟窿。王谦和于子明轮流用冰镩凿击,铁柱和二嘎子则用冰钻辅助。冰屑四溅,很快就在冰面上开了个直径两尺的圆洞。
\"够深了!\"七爷喊停,\"下网!\"
渔网是特制的,网眼大小刚好能让小鱼通过,只留大鱼。王谦小心翼翼地把网顺着冰洞放下去,铁柱和于子明则拉着网绳慢慢移动。
\"冬捕最讲究配合,\"七爷指挥着,\"网要放得圆,拉要拉得匀。\"
杜鹏好奇地趴在冰洞边往里看:\"姐夫,真能抓着鱼吗?\"
王谦还没回答,网绳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有货!\"于子明大喊一声,几人立刻合力拉网。
渔网一出水面,银光顿时晃花了人眼——几十条大鱼在网里扑腾,有鲫鱼、鲤鱼,还有几条肥硕的草鱼!
\"好家伙!\"铁柱乐得合不拢嘴,\"这一网顶得上半月打猎了!\"
七爷捋着胡子笑:\"急啥,这才刚开始。换个地方再下两网!\"
众人干劲十足,又在七爷指定的位置开了两个冰洞。果然,每一网都有收获,最多的那网足足捞上来百十来斤鱼!
中午时分,众人找了个背风处休息。铁柱生起一小堆火,烤了几条刚捞上来的鲫鱼。鱼肉鲜嫩,不用任何调料都香得让人吞舌头。
\"七爷,您老这眼力真神了,\"于子明边吃边夸,\"咋就知道哪儿有鱼呢?\"
老人家呵呵一笑:\"六十年前我跟你这么大,跟着我爹冬捕。那会儿小海子鱼更多,一网能拉上来二百斤!\"
王谦若有所思:\"这些年鱼也少了?\"
\"少了,\"七爷叹了口气,\"前些年有人用电打鱼,一死一大片。现在公社管得严,才好点儿。\"
下午的收获更加喜人。在湖心位置,他们捞上来几条足有七八斤重的大鲤鱼,鳞片金灿灿的,在冰面上扑腾得\"啪啪\"响。
\"这条给杜嫂子补身子!\"铁柱拎起最大的一条,鱼尾巴甩了他一脸水,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太阳西斜时,收获已经堆成了小山。王谦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五六百斤!
\"怎么运回去?\"二嘎子犯了愁。
王谦早有准备:\"做了几个简易爬犁,专门拉鱼。\"
回屯的路上,队伍欢声笑语。杜鹏兴奋地跑在最前面,向遇到的每个人报喜:\"捞着大鱼啦!够全屯吃的!\"
消息像长了翅膀,王谦他们还没到屯口,乡亲们就已经等着了。老赵组织人过秤记账,按户分配。七爷特意叮嘱:\"五保户多分点,孕妇和孩子优先。\"
王家院子里,杜小荷和王母忙着处理分到的鱼。最大的那条鲤鱼被养在水缸里,留着过年;其余的或腌制或油炸,能保存很久。
\"谦哥,\"杜小荷擦擦手,\"这么多鱼,咱们也吃不完啊。\"
王谦正刮着鱼鳞:\"我琢磨着,明天拉些去县城卖。听说现在鱼价不错,能换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