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正白旗的牛录章京,在帐篷的阴影里,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他不是没有见过劝降信,但从未见过如此直白、的许诺。只给你一条活路。当然在这片十死无生的绝地里,这四个字,比任何金山银山,都更具诱惑。
他悄悄地将纸卷烧掉,但那四个字,却如同魔鬼的私语,在他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他走出帐篷,看到的是一张张同样茫然、同样恐惧的脸。没有人公开议论,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互相猜忌、互相试探的眼神,比任何哗变都更可怕。
军心,正在无声地瓦解。
多尔衮很快便收到了密报。他知道,若再不采取雷霆手段,这支大军,不等明军来攻,便会自行崩溃!
“传令!”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帐外的寒风,“召集所有戈什哈!随本王,巡营!”
随即,一场血腥的清洗,开始了。
多尔衮亲率着数百名最忠诚的白甲亲兵,如同一群巡视领地的猛虎,冲入了军心动摇最严重的蒙古大营。
“那个,还有那个!凡是身上有纸灰,眼神躲闪的,给本王,就地斩了!”
“噗嗤!”
一名蒙古百夫长,甚至来不及辩解,便被多尔衮的亲兵一刀枭首!滚烫的鲜血,溅在了周围那些惊恐的蒙古兵脸上。
“还有谁?!”多尔衮立马于尸体之前,环视四周,眼中杀机毕露,“谁还想看那些汉人的废纸?谁还想背叛大金,去做明国皇帝的狗?!”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所有的骚动都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紧接着,他又用同样的方式,清洗了朝鲜降军和汉军旗的营地。数十颗人头落地,将那刚刚燃起的反抗火苗,用最血腥的方式,暂时浇灭。
在这场清洗中,镶蓝旗的固山额真图赖,表现得最为“忠勇”。他亲手斩杀了自己麾下三名私藏劝降信的牛录章京,并主动请命,帮助多尔衮弹压其他各旗的骚动,手段比多尔衮本人还要酷烈。
“主子放心!”图赖对着多尔衮,一揖到底,“有奴才在,这些奴才,便翻不了天!他们若敢再有二心,奴才第一个,拧下他们的脑袋!”
多尔衮看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爱将,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感动与依赖。他重重地拍了拍图赖的肩膀:“好!图赖!你,才是我大清国真正的巴图鲁!待我们冲出去,本王,保你富贵!”
血腥的弹压,换来的是表面的平静。
大营之内,再也无人敢于公开议论那些劝降信。但那种沉默,比之前的骚动,更让多尔衮感到恐惧。他知道,军心,已经彻底散了。这支军队,已经从一头凶猛的饿狼,变成了一具被恐惧所支配的、巨大的行尸走肉。他可以用屠刀,逼迫他们去战斗,但他再也无法点燃他们心中的火焰。
当晚,多尔衮独自一人,回到了那座冰冷而空旷的中军大帐。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