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周安手里那张虽然脏但规整的公文,又看了看周安那双虽然疲惫却清正有神的眼睛,突然愣了一下。
那管家跟车里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不一会儿,马车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崔班头,怎么回事?”
那姓崔的班头马上换了副讨好嘴脸,凑到车窗前:“回赵爷,没啥大事,就俩不知哪来的流民想冒充官爷进城,拿了张破纸糊弄人,小的这就赶他们走。”
车里沉默了一下,那个低沉的声音又说:“把他们那‘破纸’拿过来我看看。”
崔班头一愣,显然不愿意,但又不敢不听这位“赵爷”的话,只好不情愿地从周安手里抢过公文,递进了马车车窗。
车里人仔细看了一会儿。只听车厢里轻轻“咦?”了一声,随后那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不容商量的口气:“崔班头,这二位是我的远房亲戚,来找我谋差事的,放他们进城吧,我来担保。”
崔班头傻眼了:“啊?赵爷,这…这知府大人的命令…”
“怎么?我赵某人的面子不好使了?要不要我亲自去跟知府说?”车里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敢不敢,”崔班头冷汗都下来了,这位赵爷是知府的贵客,他哪敢得罪,连忙摆手,“放行,放行。”
周安和洛晨就这样在一片疑惑的目光中,被放进了城。
那封公文也被车里人递了出来。
周安对着马车拱了拱手,心里满是疑问和警惕:“多谢赵先生帮忙,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日后周某一定…”
车里的赵爷却好像不想多说,淡淡打断:“小事一桩,不必客气。周先生好自为之。”
说完,车帘就放了下来,马车吱呀吱呀地走远了。
留下周安和洛晨站在湿漉漉的街上,握着那份失而复得却依旧被小看的公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伯父,这位赵爷…他好像认得这公文?”洛晨压低声音,一脸不解。
周安摇摇头,眉头紧锁:“这人不简单。他认得公文,却不当面说破我的身份,反而用这种借口解围…这永平府的水,比想的还要深。”
捏紧手里的公文,周安心里拉响了警报。
对方认得却不说破,这比直接帮忙或直接为难,更让人心里没底。
“走,先找个地方住下,摸摸这城里的官老爷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周安对洛晨说。
两人一身泥水,狼狈不堪,在府城里特别显眼。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客栈,掌柜的看他俩的落魄样,差点要赶人。
幸好周安及时拿出了银子,才没被赶出去。
关上房门,周安一屁股坐在硬板床上,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
洛晨赶紧找来干净布巾给他擦脸。
周安说道:“明天开始,咱们就假装是逃难的读书人,在城里城外多转转。我倒要看看,这永平府的官,到底是怎么当的,看看朝廷拨下来的救灾钱粮,都进了谁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