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见万盈月那个状态,心沉了沉,没半分犹豫,抬手做了个手势。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解开绳子,把荣祖耀放下来。
荣祖耀几乎是踉跄着落地,边走边胡乱扒拉着身上残余的绳子,快步冲到万盈月身边,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拥她入怀,安抚道:“没事了,Moon,妄哥和我闹着玩呢,都是假的,别怕。”他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哄劝的意味。
他心里堵得发慌,三年前她被吊绑得比这高得多,绳索陷得更深,她当时该有多疼多怕。
刚才那画面的冲击力渐渐退去,万盈月只觉得浑身发疲,抬手轻拍拍荣祖耀的后背。
荣祖耀松开她,眼神里满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万盈月勉强扯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戏谑的笑,语气刻意轻松:“行了,去迷醉城,找最漂亮的舞女姐姐们给你压压惊,账算我的。你先走吧。”
荣祖耀深深看她一眼,重重点头,“泽哥,鬼哥,交给你们了。”
阿泽阿鬼面色凝重,颔首。
待人群散去一波,码头仓库空旷下来,只余海风穿堂的呜咽。
万盈月与苏妄隔着几步距离对视,空气凝滞得骇人。
高进给阿泽阿鬼使眼色,二人全无反应。
高进无法,连拖带拽带他们出去。
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合上,将空间彻底留给万苏二人。
相对而立两人的身影,拉得悠长。
苏妄望着万盈月,她脸上没什么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他突然有些无措,心中发慌。
宁愿她像从前那样,要么打他,要么骂他,哪怕冲他发脾气也好,总好过现在这副的平静模样,陌生得不像她。
先前那点而起的醋意早已化为乌有,心底只剩一种冰冷的沉坠感。他好像,无意间,触碰并撕开,某个属于她的旧日伤疤。
万盈月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下次不要这样了,祖耀也是你兄弟。”说完,漠然转身欲走。
这番过于平和的语气比任何斥责都让苏妄心惊。
他长腿急迈追上去,手臂从后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人箍进怀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Moon,告诉我,你是不是生气了?”
万盈月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什么暖意,倒带着点自嘲似的凉:“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毕竟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抬手,抚开他的手臂,转过身时,眼睛慢慢移到苏妄脸上。
一种异常明亮,近乎妖异的疯狂在她眼底燃烧。那是一种破罐破摔,彻底撕开所有伪装,要将一切燃烧殆尽的毁灭欲。
“你既然这么想知道过去的事,那我告诉你。”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攥紧苏妄。
“荣祖耀刚才那个样子,”万盈月抬手指一下刚才吊着人的横梁,声音却稳得可怕,“我当年被绑架,也是那么被人绑着的。”
这句话,精准射穿苏妄的胸膛,令他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收缩。
万盈月红唇勾着最艳丽的弧度,吐出的却是最血腥的字眼,每一个字砸在他心上:
“只不过,吊得比他高得多。”
“脚下,也没有那个可笑的梯子。”
“绳子是浸过水的,越挣扎,勒得越深,手腕磨破了,血黏在绳子上干了又渗新的,最后连骨头都感觉到勒得慌。”
苏妄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原来他无意中,用最残忍的方式,重现她最痛苦的噩梦。
巨大的恐慌和悔恨,瞬间吞噬了他。
万盈月只是用那种能让人发疯的空茫眼神,看着苏妄,极其缓慢地,扯动一下嘴角,像一个破碎绝望的嘲讽。
“你该恨我的,苏妄。三年前,如果不是你把身边人调到我这边,你们苏家不会全家出事。”话音带着她自毁的快意,砸落在死寂的空气里。
她已经微微转开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