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壁的复古镜面照见两人挨得极近,男士身型高大,雪白衬衫妥帖束进黑色西裤,肩线阔直,腰背挺拔落拓,整个人透着居高临下的漠然冷贵。
女士白色吊带长裙,半扎在脑后的长发温柔到每一根头发丝,其本人比电视上看见的更清丽优雅。
走出电梯,踩在厚软地毯,春念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这里的环境,极奢的中式,盛唐壁画,玻璃展柜陈列着古董和天工摆件。
程茂锦一听迎宾说沈敬臣带着春念人来了,立马下楼。
脚步一停,转头去了厨房,亲自督促厨师出菜。
不是谁都能跟沈敬臣坐一桌吃饭,缺什么都不能缺了分寸。
权贵还分三六九等呢,金字塔尖儿上那小块儿地方,只站着一个沈字。
春念人走进包厢,心想这哪里是寻常俱乐部包间,分明是个小型宴会厅。
紫檀木圆桌旁只设了两副碗筷,显然是专为他们准备。
远处博古架上摆的汝窑瓷瓶,墙上挂的吴冠中小品,无一不是真迹。
“程茂锦这手笔,京城第一会所的的名头马上就要易主。”
沈敬臣反应平平,牵着她落座在主位。
掌骨仍圈着她细细的手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像把玩一件温润的玉器。
想起小宋告诉汇报的事,他淡淡问她:“你们台昨晚在云阙聚会?”
春念人眼帘轻敛眸光,借给他倒茶动作抽回手。
不复昨天的那些情绪,语气如常像平常聊天。
“许贞要结婚,接下来中秋国庆,台里忙,大家都有排班,没办法去,昨晚就当提前祝贺她。”
这说的只是明面上的理由。
她和许贞同是天气预报栏目主持人,两人在一个组共事三年,关系不好不坏。
对方上嫁京城某富豪二代,婚礼在京高调,却不能请同事,父母也不能出席。
权贵权贵,权在贵前。
有钱人家也不过是这种待遇,何况沈敬臣背后她绝对高攀不上的家世。
他本就是极高门第家庭步出来的贵人,婚姻绝不是简单的事。
他看惯浮华,可以拿她当消遣。
她懂事不作不闹,不讨陪伴,不索名分,从不让他费心半点。
春念人低头看着手下沏出来的茶汤,不知道多少钱,但总之很贵的大红袍被泡的一点都不出色。
算了,这位爷挑剔,递给他也是遭嫌。
正要放到自己面前,沈敬臣却已伸手接了过去。
她看他闲散一品,眉宇神色未动,说不出满意不满意。
没让久等,菜上得很快。
程茂锦亲自进来布菜,嘴上说着:“春小姐忌口,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些清淡的,这道开水白菜,汤底吊了八个钟头,味道鲜,也不油腻。”
有钱人的奢侈讲究,就是乐衷于将极名贵的食材做得极简素,又将极平常的食材做的极耗费。
春念人眼睫略垂,手边白瓷小汤盅,尝了一口,很给面子的评价:“味道很好。”
沈敬臣太清楚她的微表情,她眉心一动,眼皮子下敛,多半在心里有一箩筐的反话。
抬眼瞥一下程茂锦,对方便适时收住话头,识趣地告退:“二位慢用,我就在外头,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退出包间,程茂锦心里却咂摸出更多意味。
沈敬臣何时这样细致地对待过人?
用心,是高位者身上最奢侈的东西。
里面那位现在没有名分,以后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