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亚楠仍僵在原地,像尊失了魂的雕塑。那人嘴角扬起温和笑意,嗓音低沉:“赵翻译,我叫瑜景,名字记错了。快去忙吧,走路当心些。”话音落下,他利落地推门而入。
包间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调笑。“哟呵,张老大今天这行头,帅得掉渣!”瑜景刚要开口,张威已抢过话头,眉飞色舞地调侃:“人家可是赶着去相亲,不得拾掇得精精神神?”哄笑声瞬间炸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愈发火热。
而赵亚楠依旧呆立在门外,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方才那惊鸿一瞥带来的震撼,如汹涌浪潮般反复冲刷着她的意识。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的冷气拂过发烫的脸颊,她才如梦初醒,机械地朝洗手间挪步,脑海里却仍盘旋着那张与记忆重叠的面容。
赵亚楠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反复深呼吸,冰凉的水泼在脸上也驱散不了满脑子的混沌。十分钟后,她攥着还在滴水的纸巾,脚步虚浮地走向包间。推开门时,抽风机嗡嗡作响,敞开的窗户灌进晚风,却吹不散她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强作镇定地坐回原位,余光却不受控地飘向斜对面。瑜景正端着酒杯与王总谈笑,西装勾勒出的肩线笔挺,举手投足间带着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优雅。同事们还在拿相亲话题打趣,笑声混着碰杯声此起彼伏,她却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提醒她这不是梦,可那张脸——高挺的鼻梁、微翘的眼尾,分明就是景瑜穿越千年的模样。
恍惚间,她想起初入王府那日,也是这般失魂落魄地盯着景瑜,忘了行大礼,被嬷嬷的巴掌打得脸颊生疼。此刻隔着满桌酒菜,她悄悄拧了把大腿,用疼痛唤醒理智,端起王老吉猛灌两口。却压不住泛滥的思绪。她在哪个时代曾无数次幻想,若景瑜穿上现代衣裳会是何等模样,如今幻想成真,酸涩与狂喜却在胸腔里绞成乱麻。
当于景仰头大笑时,喉结滚动的弧度突然让她觉得瑜景和苏康很像。这个荒唐的念头惊得她浑身一颤,指甲几乎要戳破纸杯。“我真是疯了。”她在心里自嘲,低头佯装整理衣服,却偷偷用袖口擦去不知何时滑落的眼泪。包间暖黄的灯光下,眼前人的面容与记忆碎片不断重叠又分离,让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赵亚楠死死攥着桌布,指节泛白。胸腔里那颗心像是要冲破桎梏,剧烈跳动的震颤从心口直窜喉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拼命深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制翻涌的情绪:“不过是长得像罢了。”她在心里反复默念,“瑜景刚才分明只把自己当普通同事,连眼神都没有半分异样。”
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上一次这般失态,还是初见孟书康时——那个与苏康有着相似的声音,曾让她在街角愣神了整整半柱香时间。此刻历史重演,相似的眉眼却带来百倍的冲击。她咬着下唇,在心底近乎崩溃地哀求自己:“清醒点!别再沉溺在虚妄里了!”可越是压抑,瑜景方才微笑的模样越是清晰,西装革履的身影与记忆中宽袍广袖的景瑜渐渐重合,让她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近乎窒息。
徐飞的目光早已不动声色地落在赵亚楠身上,她强撑着的慌乱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察觉到对方的注视,赵亚楠耳根发烫,想起方才徐飞与她交谈时,自己不是答非所问,就是呆呆发愣,满心都是难以言说的窘迫。
就在她低头抿着饮料时,徐飞与张威竟同时开口:“我先送你回去吧。”这话一出,满桌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其他几位男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王总更是怪声怪调地吹了声口哨:“哟,挺积极啊!”徐飞和张威被调侃得面面相觑,张威连忙圆场:“徐飞,那就辛苦你送赵翻译了!”王总也跟着掏出房卡,笑着打趣:“酒店早订好了,可别让小姑娘摸黑走夜路!”
赵亚楠红着脸与众人匆匆告别,跟着徐飞走出包间。夜风拂面,她却依旧浑身发烫。一路上,徐飞不时关切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只能扯出个苍白的微笑:“就是昨晚没睡好。”徐飞倒是不以为意,边走边说:“没事,反正这次就是来参观学习的。明天厂里老师傅们也要来,听说还要采购新设备......”
这些话像断断续续的杂音,在赵亚楠耳边盘旋。直到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她依然盯着天花板发怔。命运像是故意捉弄她,在古代,她无数次想要避开孟书康;如今到了现代,竟又遇见个和景瑜近乎一模一样的人,更要命的是,这位瑜景还是嘉和模具厂的负责人。“老天爷,你到底要我怎样?”她用被子蒙住头,满心都是无奈与迷茫。
赵亚楠和徐飞前脚刚踏出包间,同事们的目光便齐刷刷转向张威,此起彼伏的调笑瞬间炸开。“听说你最近也在相亲?怎么对赵翻译这么殷勤?”张威被众人戏谑的眼神盯得耳尖发红,却仍大大方方地朝景瑜扬了扬下巴:“老大你瞧瞧,咱们厂里一水的单身汉,好容易来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姑娘,连徐飞那小子都上赶着献殷勤。您可得多招些女同事进来,不然兄弟们都得打一辈子光棍!”
瑜景无奈地摇头,刚要开口反驳,张威却眼疾手快把话题抛了回来:“你今天不也去相亲了?成没成啊?啥时候请大伙儿喝喜酒?”这话顿时让满桌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地追问,瑜景被闹得招架不住,只能尴尬地挠着后脑勺,平日里沉稳的气场在哄笑声中碎成一片,包间里的气氛愈发火热。
赵亚楠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思绪如麻。突然,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划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心脏猛地一缩——竟然是苏康的来电。近来,苏康频繁发来的微信已经让她不胜其烦,此刻这通电话更是让她满心烦躁。
一想到刚刚在瑜景身上竟看到了苏康的影子,赵亚楠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可那眉眼间的些许相似,却像一根刺,扎得她心慌意乱。她自嘲地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荒唐的念头,可电话铃声却不依不饶地响着。
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苏康那熟悉又动听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可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海里还在纠结于景和苏康那似有若无的相似之处,心里默默想着:“我到底是怎么了?”
苏康那熟悉的悦耳嗓音传来:“最近好吗?工作顺利吗?”她语气平淡地回应:“今天跟着公司同事出差。”电话那头苏康问一句,她便答一句,气氛有些沉闷。终于,她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问道:“你的公司开起来了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三秒后,苏康才缓缓开口:“公司已经开起来了,目前经营得还不错。”赵亚楠客套地说:“恭喜啊。”苏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赵亚楠却直接打断:“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放心。你现在是结了婚的人,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也没有想不开到要去自杀的地步。我就想安安心心地上班,以后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骚扰你。”
苏康听她这么说,语气中透着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赵亚楠抢白道:“我怕你有那个意思,怕你老婆生气,一般女人对男朋友的前任都挺敏感的。以后还是别联系了吧,我真的过得挺好,不用你操心。”苏康有些失落,轻声问:“像朋友一样聊聊天也不行吗?”
赵亚楠一阵无语在内心吐槽:“当初你结婚的时候不是说会删掉我的微信吗?那时候怎么没说像朋友一样聊天?”她还是礼貌回应:“你们公司现在规模那么大,想必你也挺忙的。”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终结束了通话。
赵亚楠把手机随手一扔,蒙着头钻进被窝,渴望能快点入睡,在梦里与景瑜重逢。或许是前一天没休息好,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大天亮。可她满心期待着能在梦中见到景瑜,却始终未能如愿。醒来后,她心里空落落的,暗自想着也不知道景瑜现在过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