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对着老两口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待我归家,定早给二老答谢。”
老猎户将人从地上搀起,捡了木杖塞进他手心,“走吧,再晚就不好下山了。”
赵玉拄着老猎户削的木杖,一步一瘸地往山下走。
山腰上的小院越来越远,两个老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像个墨点,染在未化的积雪上。
赵玉下山后去见了黄夫人,黄夫人瞧着他这副模样,哭的差点断了气,急急命人备了谢礼,送往老猎户家中感谢。
得知赵玉即刻要走,说什么都不同意。
交代下人收拾院子让赵玉留在府上养伤,自己亲自写信,去往清水县交给宋南絮。
可赵玉等不及,趁着入夜,敲晕了马厩的小厮,套了辆马车便上了路。
当马车停在朝思暮想的小院钱,霞光将小院的青砖染成金色。
院门虚掩着,阿黄和阿黑趴在廊下,见他的一瞬,呆了一刻,便兴奋围着他摇尾。
他蹲下想要摸摸两只狗,便听到哭声顺着风飘出来。
明哥儿带着哭腔的责问,以及他朝思暮想的声音,轻的像是羽毛,却如落石压胸,“我要将他带回来……”
赵玉的手猛地攥紧木杖,他喉间发紧,抬手想敲门,却在指尖触到门扇前一刻顿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腿还在打颤,额角的伤疤结了痂,丑陋地爬在眉骨上;身上的衣裳沾满尘土,袖口磨得发亮,活像个讨饭的乞丐。
就像是初次见面,自己也是这般狼狈。
赵玉忽然笑了,他连死都不怕,如今却怕自己的容貌遭了厌弃?
他抬起还不太灵便的右手,轻轻叩在门板上。
“叩叩。”
敲门声很轻,里面的哭声骤然停了。
赵玉的心跳得像擂鼓,木杖在手里微微发颤。
他听见宋南絮的脚步声从里传来,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上。
“谁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像被晨露打湿的琴弦。
赵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急促的呼吸。
门“吱呀”一声开了。
暮色里,宋南絮的身影撞进他眼里。
她瘦了,鬓边玉簪歪歪斜斜,腮上还沾着些墨迹,一双眼睛睁的滚圆,茫然,又不可置信。
“你……”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
赵玉看着她哭,忽然觉得所有的疼都消失了。
他用还能活动的左手,笨拙地想去擦她的泪,却在半空中被她扑进怀里。
她的力道很大,撞得他后退半步,后背抵在门板上。
他能闻到她发间的皂角香,能感觉到她颤抖的肩膀,能听见她如小兽一般呜咽。
心里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揪着,又酸又疼。
赵玉像个做错事的孩童,满眼的愧疚,一下一下拂过她清瘦的脊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金色的夕阳漫过两人交缠的身影,像一幅画框将其定格在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