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药味与柴烟中缓慢流淌。
赵玉的右臂渐渐能活动,可左腿却总不见好,开了春,阴雨天疼得他整夜打滚,老妪就用浸了草药的布巾给他热敷。
常伯定是到了清水县,若是得到自己信,南絮会不会很伤心?
赵玉想送信给她,但没有办法。
事情未曾落定,说不定苏秉阒还在四处寻他,赵玉也不敢贸然说出自己的身份。
老两口待他很好,见他不愿提自己身世,便也不多问。
城内如何?
赵玉也一概不知,纵想要打探,他又无法下床,老两口更是深居山林,大雪覆了林子,更是闭门不出。
直到左腿能下地,拄着拐杖能行走后,赵玉开始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晴天时坐在门槛上劈柴,偶尔帮老妪择菜。
三人倒是真像一家三口。
赵玉知道老两口为了给自己治病将家中唯一值钱的虎骨送了出去,便做了把小巧的弓,没事立在房后不远的林子里静静坐着。
有时候能猎几只野兔。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后,赵玉拎了只赤狐回来。
老猎户摸着狐狸毛,眼底难掩兴奋,“好小子,你这一箭封喉,皮毛都没坏,要是拿到山下定能换好几两银钱。”
第二日一早,清早老猎户就下了山。
赤狐皮足足换了六两银子,顺便还带回一个赵玉想要的消息。
赵家的案翻了,苏秉阒倒台,整个京都城里闹的沸沸扬扬,许多与苏家有牵连的世家官员也纷纷倒台,贬的贬,撤职的撤职。
苏家被抄了家,苏家嫡女一夜之间也从贵妃贬为婕妤。
独诜未食言,短短一个来月将苏家推翻,所有的证据让苏秉阒毫无招架之力。
大仇已报,他要回家了。
整整一夜,他都未能安枕,知道三人围坐在一块用早饭,这才开口。
“你疯了!”
老妪把药碗重重把药碗墩在桌上,滚烫的药汁流了半桌,“左腿还没好利索,山路崎岖,你是想再摔一次?”
“婆婆,我必须走。”
赵玉将手里的拐杖松开,扶着凳子跪了下来,额头抵在地上。
“我就是赵钰瑾,我不是有意隐瞒身份,而是苏秉阒手眼通天,我怕牵累你们,我若再不回去,我娘子定会以为我死了……”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这段时日,他都不敢去想……
她收到常伯的信,是不是会和自己坠崖前,那种绝望一样。
那种再也不能相见的恐惧。
坠崖的那一瞬,他突然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该来京都……
应该静静地陪着她度日。
所以得知苏秉阒倒台,他一刻也不能再等,他要回去,他要立刻见到她!
老猎户沉默了半晌,忽然起身往炕洞里摸,摸出个油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锭碎银子,还有一双新纳的布鞋。
“这是卖狐狸皮剩下的,你拿着。”老人眼眶有些发红,又笑道:“这是你婆婆做的鞋,原本想着你腿好了再给你,带上吧!”
赵玉接过布鞋,上边的针脚很密,密的像散开的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