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马车消失在雪雾中,姐妹俩蹲身抓了把灰。
春分用粗糙的指腹抹过小满脸颊,将灰末揉进冻裂的皮肤,连耳垂都仔细遮盖。冷风卷着灰粒钻进领口,刺得人鼻尖发酸。
“走吧!”春分攥紧妹妹的手,掌心汗湿却烫得惊人。
冬日的村子寂静无声,家家闭着木门在家避寒。
两人踩着积雪前行,连一个人都没碰上,转过山坳望见那两间茅草屋时,小满突然拽住姐姐:\"阿姐,宋姑娘真会来吗?”
春分盯着不远处的院门,将眼眶那股潮意压了回去,“会的,肯定会的,昨夜里给咱送衣裳的时候,瞧见咱身上的伤,姑娘眼圈都红了……”
话音未落,小满突然像只灵巧的野兔翻过矮墙,片刻后,她抱着一大捆稻草钻出来,发丝上还沾着雪粒,“塞进去,能挡些打。”
小满抖干净稻草上的雪沫子,取了一把搓了搓,就往姐姐的袖里塞。
冰凉的稻草顺着衣领灌进怀中,刺得皮肤生疼。
姐妹俩互相将稻草塞进对方袖口、裤腰,冻得发紫的嘴唇不住哆嗦。
两人塞好后,相视一眼,这才敲响院门。
“谁啊!”
里边传来个继母的声音,像是屋檐底下的冰棱子,尖锐又寒凉。
只见一个妇人趿拉着布鞋,紧了紧身上的袄子,嘟囔的走了出来,“这大冷天的,谁啊?”
要不是老三和老四那两死丫头片子跑了出去,哪里还要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门闩拉开,继母裹着蓝布袄探出头。
看清来人瞬间,三角眼一吊,伸手便揪住两人的手,“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当家的,你那两个讨债鬼自己送上门了!”
小满扭了扭手腕,对方立马瞪她,骂道:“死丫头,你还想跑呢?”说着,便将两人半拖半拽的拉进院子,反手插上门栓,守着院门。
里屋冲出个男人,看见女儿时愣了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继母在旁推他一把:“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她们跑出去野了这些日子?谁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了,要是让村里人晓得,脊梁骨都要戳穿了,哪个人家敢要!”
门口还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吮着指头瞧着两人,鼻涕都快流进嘴里,口齿不清道:“打,打。”
女人见状颇为自豪的将孩子抱起,“听到了没,我家冬贵都晓得不听话要挨打,你还愣着做什么?”
男人听瞧着姐妹俩没有什么外伤,气的从捡了根柴禾便往小满身上打,“定是你怂恿你三姐跑出去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小满背上吃了一棍跌在地上。
春分见小满吃痛,连忙跪在地上托着她爹的棍子,哭着讨饶,““爹,爹,别打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带着小满跑的,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你没那个胆子,定是四丫头出的馊主意。”继母歪了歪嘴,在一旁拱火。
男人闻言,举着棍子又要敲。
小满疼的牙关发颤,抬头瞪着他,冷笑道:“不学好?学好了又能怎么样,等着被你们送给刁妈妈做养女,当那些个下九流卖皮肉做娼妓?”
“你……你个死丫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男人被戳破了心事,面色涨红,胸口起起伏伏,捏着棍子的手都颤了起来,一把揪着小满的衣裳,拽着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