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杜诜身边有个叫陈慎的轻功夫颇为了得。”
苏秉阒指尖叩击檀木几案,指节落在纹理细密的木纹上,发出笃笃声响,眉眼神色沉得如同砚台中新研的徽墨,墨色里翻涌着未明的寒芒。
“您是说此事是杜大人的手笔?”
幕僚垂首时,余光扫过案上摊开的舆图,桑皮纸绘就的京城街巷图上,朱砂笔触格外刺目。
“除了他,还有谁会像附骨之疽般盯着本相?”
苏秉阒眼底骤然腾起杀意,那眸光冷得似能冻裂空气,“杜诜那老匹夫,一旦咬住人便如赖皮狗,不啃下块骨头绝不松口。”
幕僚喉头滚动,视线定格在舆图上“杜府”的标记。
那处被朱砂画了个边缘毛糙的圆圈,红得像凝固的血。
“可杜大人近日称病不出,连早朝都递了辞呈……”
“称病?”
苏秉阒忽然嗤笑出声,负手立在窗前。
雕花窗棂外,碎玉般的雪粒正扑簌簌落下,他望着漫天风雪,语气陡然转厉。
“当年他弹劾郭御史时,发着高热仍能在御史台熬三个通宵,如今倒懂得装病了?”
他踱步至舆图前,指尖重重按在“杜府”的朱砂圈上,桑皮纸被戳得泛起褶皱。
“若真是病了,便派人送几味猛药去,也好让他早日痊愈。”
「送」字咬得极重,尾音里淬着冰碴。
“大人高明!”
幕僚喏喏恭维,又道:“杜诜称病不出,赵钰瑾孤掌难鸣,大人只需以元宵庆典安防为由,封锁西南二门,挨家搜检,量他插翅难飞。”
“赵氏子不足为惧。”
苏秉阒忽然抬手,指尖按在舆图西北角的“城隍庙”标记上,那里的纸页已被他摩挲得发毛,“只是那批兵器的底细被人探了去。”
他望向窗外愈发狂猛的风雪,雪幕如白幡般翻卷,“未雨绸缪,总是没错。”
幕僚只觉喉间发紧,几乎喘不过气。
相府秘库藏着的万副甲胄、五千张强弓,本是为十年后的“大计”所备,若此刻转移,无异于打草惊蛇。
“大人!”
他冒险抬头,“眼下娘娘正得圣宠,太子体弱多病,时机或已成熟……只需将兵器转运至京外庄子,何必在此刻大动干戈?”
“陛下早非当年的愣头青了。”
苏秉阒转身时,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狭长如剑,透着凛冽杀意,“前日杜诜被密诏入宫,你当真是去谈诗赋的?若顺利,便不用费干戈,防范而已。”
他语气极淡,仿佛只是商量夜里用些什么饭食般松快。
“属下明白了!”
幕僚猛地跪倒,额头磕在青砖上,冰冷的触感透过额角传来。“立刻安排车马,趁元宵夜万民欢庆、烟花遮目之时,将兵器运往清乐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