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长安飘起雪花,深宫已是白雪皑皑。
深夜,偏殿内灯盏长明,张虞在踱步徘徊,在墙上悬有一幅长长的巾帛。
巾帛上,赫然是唐王国各级官职名称,而在名称左右有众人姓名与之一一对应,然纵观下来却有几处位置空缺。
“夫君怎不休息?”
见到张虞迟迟未入里屋,王霁披着外袍从而出,关心问道。
“开国登基在即,百官封赏未定,今在深思尔!”瞧着巾帛上名称,张虞头疼说道。
既要开国,那便要给众人封官授职,而如何封官授职则是令人头疼之事。
在开国之前,因张虞以开府治下,故诸多官职模糊,人与人之间的地位差别不大,常有低官配高职的情况,如负责人事的杨俊。而今封赏百官的话,势必会产生明显的上下分化。
且之前诸事由钟繇、杜畿负责,眼下如若开国称王,那唐王国诸事便需要尚书台诸吏及九卿负责,其人选则是又要思考。
“丞相—钟繇,御史大夫—辛毗,大理—王晨,尚书令—杜畿,尚书仆射—董昭,吏部尚书—杨俊,户部尚书—庾嶷……京兆尹—常林……侍中—郭图,侍郎—郭嘉……”
王霁目光先是在王晨上停留了下,之后瞧了圈名单,发现其中所缺少的文武,问道:“荀攸、赵咨何在?另外庾嶷追随夫君十余年,今仅拜为尚书恐会令人不满,有损夫君名声。”
“嗯?”
“贾文和呢?”
张虞蹙眉说道:“夫人所言,我岂会不知?仅是不知如何安顿荀攸、赵咨、贾诩等人,另外荀攸、贾诩为我谋士,今若授予高官,往后将需留守长安,无法随我征讨群豪。”
“至于庾嶷,他追随我多年,兢兢业业勤勉盐铁之事,为我供给军资,我岂能无意重用?其所拜户部尚书便是执掌国之用度。”
王霁疑惑问道:“口赋、田税、盐铁为大司农所领,今何不让庾嶷出任大司农,而是以户部尚书授之?”
张虞沉吟了下,说道:“自光武以来,尚书台渐夺三公九卿之职,而我今欲令三公为荣职,令尚书诸曹部属领职权之事。”
王霁沉吟了下,说道:“夫君偏好尚书台,欲用尚书台夺九卿之权,故夫君何不重拟官职,以数百石小吏而领重权,此非长久之策。”
“况汉制以来,便乃尚书台选拔孝廉,与天子共论朝事,制定国家方略,再由九卿领事。因此尚书台若夺九卿之权,则九卿形同虚设,九卿之上为丞相,丞相将弱于尚书令。”
“钟繇为夫君元从,是为萧何、邓禹之辈,杜畿若权高于钟繇,则将起纷争尔!”
张虞不由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王霁,出乎他的意料,王霁竟对东汉官职这么清楚,同时明白他偏用尚书台可能带来的弊端。
东汉的尚书台属于内朝官,辅佐皇帝料理政事,制定国家战略,肩负人才选拔。而三公九卿为外朝官,负责执行之事。相比西汉时期的三公九卿,话语权少了许多,甚至权利渐渐被尚书台剥夺。
如以东汉官职为模板,那么张虞有意将尚书台扩大化,从内朝官变为外朝官,事以尚书台为主,让九卿围绕尚书台运转。
而依照张虞设想施行,那么尚书令拥有的权利不比负责九卿的丞相弱,甚至能与之分庭抗争,这便是张虞所犹豫的地方,他不知道是否该强化尚书台的权利。
“夫人怎知国制?”张虞问道。
王霁从容说道:“夫君既要开国,我闲来无事便请教父亲,咨询国官之制。”
张虞沉吟了下,问道:“度支户部,夫人可有见解?”
“国家大事,妾不敢多说。但自夫君下关中,盐铁之利占国收半壁,故庾嶷执掌盐铁时,将军府诸幕僚及钟元常、杜畿,无不敬重庾嶷。而外人常将三者并重,今下夫君将庾嶷置于钟、杜二人之下,恐庾嶷将生不满。”
王霁微吟几许,说道:“国如大家,授发俸禄,下赐奖赏,供给军资是为重中之重,若是无钱将何以运转?”
张虞微眯眼睛,经王霁的提醒,他渐渐意识到问题,他的官制以东汉为模板,但问题是东汉没有施行盐铁官营,因此盐税占国家比重很小,而大头是人头税。
而今在田赋上,他废除单人赋税,施行了户税。在盐铁上,他采取盐铁官营,其中盐税占收入半壁,那么他必须制定适配盐税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