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查清陆瑾初死亡的真相,邵厌在宫里格外刻苦。
无论是擦洗洒扫还是整理文书,他都做得井井有条,很快就得了管事大太监的赏识,被调去了库房任职。
借着看管库房的便利,他偷偷翻读里面的书籍,不仅学到了很多东西,还找来许多医书反复研读。
随着对医理的了解越来越深,他心中的猜想也越发清晰。
终于,他趁一次机会,悄悄取下毛笔上一小块不起眼的木节,找到平日里相熟的一位太医,恳请对方帮忙研究木节中是否藏有异样。
两人研究了许久,才得出这笔杆竟是用一种特制毒药浸泡过的。
可这种毒药太过诡异,无色无味,两人翻遍了库房里所有的医书药典,也没能查出它的来由,只从药性推断出它会缓慢消损人的精气,悄无声息地衰竭内脏,尤其对正在长身体的孩童,毒性发作得更快、更猛。
虽查到了关键线索,邵厌却没敢声张。
那时秦家早已倒台,陆赋也已经登上了帝位,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连证实陆赋是不是真正的凶手都做不到。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这事压在心底,默默等待能扳倒陆赋的时机。
这些年他不断研究陆赋的为人偏好,将其每句话每件事都记在心里反复揣摩,逐渐把他的心思琢磨得通透。
直到襄王和丽妃勾结一事败露,陆赋疑心病加重,开始不断把身边的太监清理掉,邵厌才有了机会接近他,并很快成了他身边的红人。
他始终没忘陆瑾初的死,隐约猜到当年之事或许与陆瑾初的夫子唐辕有关,便悄悄派人去查他。
不知是不是有人暗中调查唐辕的事落到了陆赋耳朵里,怕牵扯出当年的事,陆赋便先一步派了自己的人过去,杀人灭口,将这件事永远埋藏起来。
自此,陆赋虚伪面具之下真正的蛇蝎模样才显露出来。
他先是用陆瑾初这个亲生儿子做祭旗,亲手断送这个流着秦家血脉的孩子,让先帝看到他的杀伐果断和不因私情手软,也让知道他不会将江山让人的决心。
后来又借着“秦家谋逆”的由头,借他人之手联合先帝将整个秦家连根拔起,解决了先帝心中的隐患,替自己夺嫡铺上了最坚实的路。
比起太子一贯的中庸仁厚,先帝显然觉得陆赋的狠绝更适合掌控江国。
可先帝千算万算,也没料到陆赋的狠绝会尽数用到亲兄长身上。
太子被削去储君之位后,说到底是自己的嫡子,先帝本打算留太子一条命,将他圈禁终身。
可没过多久,太子府就突发大火,太子连同他的几个孩子,全葬身火海,连尸骨都没能完整留下。
先帝心里清楚,这场火是陆赋放的,可彼时能与陆赋抗衡的皇子早已被他扫清,自己又重病缠身,无力再做改变。
他本就重病缠身,只得在撒手人寰之际立下让陆赋继位的遗旨。
陈忆典听得背后已然生出冷汗,她知道陆赋表面看起来温和肯定是装的,却从没想过他能歹毒到这般丧尽天良。
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害死了最亲近之人,现在却还装作痴情模样吃秦姝仪的人血馒头。
表面对陆瑾延偏宠至极,就是为了让朝中与秦家有交情的大臣不觉唇亡齿寒,为了把他谋害秦家的事永远掩盖起来。
陈忆典突然想到当初死于水匪之手的秦家女眷和幼童,如今看来必定也是陆赋所为!
难怪秦姝仪当初拼死也要把陆瑾延送出宫去,难怪,他需要学那么多东西,才能在这龙潭虎穴里保护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掌心覆上陆瑾延的手背,语气坚定。
“别害怕,他一定会偿命的,你会亲自送他下地狱,他死不足惜”
她知道陆赋必须死,不论是为了给秦家报仇,还是为了他今后能安稳活下去,只有这一条路。
陆瑾延反握住她的手,指节轻轻回握。
把压在心底的话全说出来后,他胸口那股愁闷感散了大半。
还好有她在身边,总能在他被仇恨和隐忍压得喘不过气时,给够支撑的力量。
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他也觉得无比有力。
陆瑾延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声音也放软了些。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告诉你一个有趣的”
这事还是他在松南县时便得到消息了,只是前阵子满心思都在兵符和金库上,一直没来得及提。
“什么?”
陈忆典顺着他的力道往他身边靠了靠,眼底浮起几分好奇。
陆瑾延眼底掠过一丝微光,缓声道。
“陆铃华还活着,就在南域”
陈忆典的手猛地一顿。
“什么!她没死?那运送回皇城的尸首是谁的?”
陆瑾延伸手揽过她的肩臂,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语气带了点引导。
“有人玩了把鱼目换珠的游戏,把她困在了南域,你猜猜,是谁会生出这个心思?”
陈忆典认真思索起来,南域的话,除了祝怀熙应该没有人和陆铃华有恩怨吧……
“该不会是祝怀熙吧?”
可他一向胆小,还能有囚禁公主的本事?
“没错,的确是他做的”
陆瑾延点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意味。
祝怀熙去南域后倒像是脱胎换骨了,听说他如今在军营也颇为威望,看来平南王是用了心栽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