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金半扶半抱着妹妹,走进自家院子。
她嘴唇冻得有些发紫,身子站都站不稳,大半重量都压在哥哥身上。
堂屋里的宁郭氏、愁得觉也睡不着。
可外头一传来熟悉的声音,她顾不上头痛,一把撩开厚棉门帘,就往台阶下跑。
一看见绣绣,宁郭氏的眼眶唰地就红了。
还没等她开口,眼泪先顺着脸颊往下掉。
她心里头的恨直往上冒。
恨自己嫁了个铁公鸡的男人,守着破地,连亲生闺女的死活都不管!
如今见闺女平安回来,那股子又疼又气的劲儿再也压不住。
“绣绣!绣绣啊!可金,你们……你们是咋回来的啊?”
绣绣嗓子干得发疼。
“娘!”
“是费家的文典哥和文秉哥,是他们去救的俺……您的头咋了?”
她看着娘头上缠着白布,还带血呢,心里又酸又急。
宁可金赶紧稳住妹妹,眉头皱紧。“娘,先别问了,俺妹妹冻得手脚都麻了,人也累虚脱了。有话进屋说,筐子,赶紧把大门关上!”
一旁候着的筐子连忙应了声。
“哎”
快步跑过去把院门关严实。
宁郭氏这才回过神,一把抱住绣绣冰凉的身子
“俺的苦命孩子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是费家兄弟把你救回来的?没受啥大罪吧?”
“娘,先让妹妹进屋暖和暖和。她冻了这许久,再在外头待着,该冻出病了。”
“哎,哎!进屋,进屋!”
宁郭氏这才松开手,连忙帮着宁可金扶绣绣,往二门里走,去后院。
这时候,堂屋的门又开了道缝,宁大眼泡子揣着手,从里头出来,靠在门槛上。
他盯着被儿子扶着的闺女,心里头沉得慌。
他没上前,就那么杵着,心里反倒更不得劲了,也不知道具体咋个情况。
闺女在马子窝待了这么久,到底过没过夜?
那清白还在不在?
要是没了清白,往后这闺女还咋嫁人?
想到这儿,他心里突然有些自责了。
是他,是他当初咬着牙包着地契盒子、不肯卖地赎绣绣,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做人!
可转念一想,他又硬起心肠。
宁家就这点家业,要是把钱都拿出去赎人,往后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那些人个个都想从他身上割肉,他要是松了口,这个家就散了!
他盯着绣绣的背影,心里头又疼又拧巴。
这可是他的亲闺女,他能不心疼吗?
可这家,也不能拆啊!
绣绣被扶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靠在门槛上的爹。
“你为啥不去赎俺?你们为啥都不去赎俺啊!要不是文典哥和文秉哥……俺、俺可能就回不来了!”
宁大眼泡子一听这话,心里随即就松了口气。
他可是老人精了,一听闺女提的是费家兄弟,没提别的,就知道闺女的清白还在!
那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哐当一声落了地,他甚至偷偷抹了把额角的汗。
还好,还好清白还在,要不然这辈子他一看见绣绣,就会想起自己为了地,连闺女都不管的事。
一路到了后院,宁可金和宁郭氏一左一右,把绣绣扶进了她的闺房。
绣绣刚一进门,目光就扫过屋子。
原本摆着的红漆木箱、被褥、那些早就备好的嫁妆,全都没了!
她猛地想起之前文秉跟她说的话、苏苏替她嫁了。
这么一想,眼泪再也忍不住,唰地就流了下来,狠狠地往下掉。
宁郭氏见闺女哭了,心里更疼,连忙拉着她的手往炕边带。
“绣绣乖,不哭了啊。饿了吧?娘这就让筐子去给你弄点热乎的,上炕歇会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