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如死一样的寂静……
顾言舟的意识坠入无边黑暗之中，甚至连聒噪的主系统都没了声音。
异界已经崩塌了吗？
他费尽剩余的能量，所有玩家都安全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殷睢，他还好吗？
他什么也不知道。
全身的感官像是被浸泡在千年寒潭般，又似被打断再重组，拽着他勉强还算清醒的意识，继续朝黑暗坠去。
疼，为什么这么疼……
顾言舟费力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只见一团团暗绿色的光团正围在他的身边，贪婪又疯狂吞噬着他所溢出的银色数据代码，也在迅速消耗他剩余的生命力。
【快！把他吃了说不定能活下来！】
【哈哈哈，怎么会有这种傻子，竟然主动抛弃肉体，就为了救那群没用的废物。】
【看看吧，这就是你逞英雄的下场！】
【明明都是玩家，凭什么他们能活着回到现实世界！现在就是死，也要让你在极度痛苦中给我们陪葬！】
顾言舟看着眼前熟悉的弹幕，原来这些和主系统相似的数据代码，就是曾经被主系统骗进副本的玩家。
而这些玩家在死亡后，全部变成了主系统的养料，也成为了直播间的观众。
否则仅凭殷睢一人的能量，绝对无法维持这么多副本世界。
【你以为那群人会感谢你吗？别天真了，他们只会庆幸有个傻子愿意放弃自已，帮他们离开这里。】
【对比殷睢来说，还是你比较好吃。】
无边的恶意如汹涌的潮水般，几乎将顾言舟完全包裹，随着银色代码的流失，生命力的飞快流逝，顾言舟甚至没有了和它们争辩的力气。
但在看到某条关于殷睢的弹幕时，他虚化的指尖动了动，那串小代码瞬间就消失了。
这样的变故让周围的暗绿色数据代码停顿了一瞬，但在确认顾言舟在销毁那串代码后已经彻底没了能量后，又继续放心吞噬。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顾言舟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开始回忆起过往的画面，最后一幕定格在了殷睢攥着尾戒，双眸猩红的模样。
“顾言舟，你一定要回来啊！”
脑海中突然想起来殷睢在被他送回现实世界时，对虚空喊出的话，让他顿时心神一震。
一段被主系统封存的记忆也在此刻终于被想起。
他在记忆中看到了和主系统谈判的殷睢，而他那时正躺在一旁。
“只要你把他送回去，我可以成为新的异界主脑。”
“但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会让他再次进入异界副本。”
主系统思索片刻，回道：“可以。”
但到现在，顾言舟知道主系统只是在考虑如何先搪塞殷睢，等到殷睢生命力被消耗殆尽后，再把他骗进异界。
随后，他看到殷睢朝他走过来，毫不费力地将他横抱在怀里。
殷睢的眼神太过于复杂，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或许是眷恋，是缱绻，是痛苦，也是诀别前的悲伤。
而这样的眼神，他前不久才刚刚见过。
“阿舟，我带你回家。”
主系统划开一条时间缝隙，殷睢抱着他走进再出来，就回到了现实世界的房间里。
他看着殷睢将他放到床上，坐在床边静静看了许久，像是要把他的容貌刻在心上一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殷睢微微俯身，撩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
“阿舟，我会等你来带我回家……”
说完，殷睢起身，没有再回头。
或许是怕这一回头，就舍不得离开了。
看到这里，顾言舟才知晓。
原来殷睢从答应主系统的条件开始，就已经知道主系统不会履行承诺，可他别无他法，为了换取他一时的安全，也只能这么做。
也难怪为什么他明明对此什么都不记得，可心中就是有一个带殷睢回来的执念。
顾言舟的意识突然清醒了些许。
殷睢还在等他回家，他不能就这样消失。
突然，顾言舟感觉到原本还在不停下坠的身体，竟然在慢慢上移，就连周围的暗绿色代码也被白色的光隔绝在外。
他偏头看去，看到了几串陌生的白色数据代码，就是它们在托举着他的身体。
“喂，你怎么把自已搞成这样了？”
顾言舟听到其中一串数据发出了稚嫩又带着沙哑的童音，他认出这是孤儿院那只小鬼的声音。
“大哥哥，妈妈带着我一起来啦！”
这是茹茹的声音，这串数据也比其他的要小上不少，看来旁边那串大一点的光团就是柳思茹了。
顾言舟将头偏向另一边，声音有些陌生，但他还是勉强认出是游轮副本的弗莱，以及最后一个副本的柳莺莺和王安莹。
以及，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未被主系统控制的白时。
都是他和殷睢曾经帮过的nc啊……
柳思茹的声音依然温和，又带着力量，“省点力气，我们会尽力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