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全连集合唱军歌,牛再栓果然就对一排的列队模式有了疑问。副连长和排长现在都是三班的人,可是和一班站成一排,让牛再栓左右看着不顺眼。
一曲歌毕,牛再栓指了指张传伟,“从今天开始,一班和三班位置对调。”
一班长闭着眼睛,没有说话。牛再栓这个连长,护犊子太心急了。他和杨越的关系好,以至于不惜得罪老兵。杨越也没想到连长这么快就让三班当排头,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传伟抱着被子,非要和杨越挤一窝。杨越也没办法,只好和胡坤两人空了点位置出来,张传伟躺在了两人的中间。
晚上没有灯,帐篷里乌漆墨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胡坤挤得浑身不舒服,道:“一排长,要不明天我俩换个铺,我睡最里面,你睡杨越边上。”
“好啊好啊”张传伟趴在那猛点头。
“”胡坤叹了口气,翻个身没理他。
高原反应是没有了,张传伟精神好的很,“杨越,我们聊会”
这一天天的,三班本来过得挺舒服,硬是塞两个军官进来,搞得班上几个挺活跃的家伙愣是没话说,吃完饭就往被窝里钻。杨越被张朝封的鼾声影响,两个眼皮子打架,“排长,有什么事明天说嘛,困呢”
张传伟不依不饶,他凑到杨越的耳边,轻声道:“不是,我就觉得你人好,想和你聊一聊工作上的事。”
杨越心说有得聊吗你是军官,我是兵,训练的时候官兵分训,我跟你不搭架的好吗张传伟见杨越半天没吭声,以为杨越也不待见他,有些气馁。
杨越听见张传伟的叹息,心里发软,圣母病发作。他睁开眼睛,想了想,这排长当了快八个月了吧,怎么还不知道怎么和下属相处大学生的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就算经验少,八个月也够他积累了算了算了,老夫还是渡他一劫吧。
他爬了起来,道:“排长,我们别吵着他们睡觉了,要不,出去说吧。”
“好”张传伟立刻起身,披着羊皮大衣,两人到了帐篷外。
今天的天空非常干净,漫天的星星仿佛无遮无拦,像一颗一颗发光的珍珠点缀在黑色的幕布上。硕大的流星从头顶划过,拖着闪亮的尾迹,好似打出去的信号弹般,光彩夺目。
高原上,就连流星也更加壮美。
两人躺在了帐篷顶上,静静地看那流星越来越多,像下雨一般。
杨越忽然转过头来,问:“排长,你十月份该授衔了吧”
张传伟不知道杨越提这个干啥,点点头,“对啊,刚好一年了,十月份授衔。”
“授中尉衔吧”
“嗯,是中尉。”
杨越看着他,四年本科读完,下连队当了一年实习排长,今年二十三。按年龄来算的话,就比杨越大三岁。
二十三岁
杨越心里轻轻一笑,在社会上,二十三岁可还是个孩子啊。每天打游戏、谈恋爱,三三两两,惹是生非,过得无忧无虑。
可是在军队里,二十三岁就已经要扛起一个排的重担来。几十个弟兄指着你带出一条康庄大道来,有时候想想,当兵不仅锻炼人,还特么折磨人。
在部队,青春就像拉着的手榴弹,扔出去爆了,就没人在乎了。
正文第一六三章转性
杨越觉得,张传伟这个人,业务理论没的说,知识储备量也很惊人,个人也非常努力。之所以被牛再栓嫌弃,还不受老兵待见。其实主要在于两点,一个是人太黏糊,说话不利索,碰到级别比自己高的容易紧张,二是没有架子,心态平和,无论谁在他面前咋呼,他都像个娘们一样,语气舒缓,语调低沉,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软。
你说你一个排长,统管三十多号弟兄,队列前人听不到你的声音,跟蚊子飞似的,生活、作业中又没什么追求,老好人思想严重,不想轻易得罪人。
你以为你在当学生会干部呢
你是排长打仗的时候,你是要带着弟兄们往前冲的那个人。换做是你,你愿意跟着一个啥啥都不靠谱的人出生入死吗对,也许你有本事,但别人看不到。
防化连的老兵算客气的了,换做步兵连队来这么一个排长,天天喊你新兵蛋子都不带冤枉的。
杨越给张传伟分析着,换做从前在单位,他从来不会这么跟自己的领导说话。他就是觉得张传伟这货有点可怜,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张传伟认真地听着,没有插嘴。杨越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要解决这两个问题也不算太难,关键在于你自己想不想解决。”
“我当然想。”张传伟使劲的点头,“杨越,我觉得你好厉害。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去做才会让排里的弟兄和连长满意。”
杨越冷哼一声,“排长,我问你,在老营房的第一天,打狼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枪我在房间里猫着。”
杨越扶着额头,“你是怕死吗”
“我不是怕死,我是觉得有那么多人去了,我就没必要去了。”
“你让连长一个人冲,自己躲在后面”杨越心说牛再栓怪不得不待见张传伟,这货整个就是没有情商的人嘛。
“杨越,别卖关子了,你就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嘛”张传伟急了。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实在是太冷了扛不住,两人才回到暖和的帐篷里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还刚蒙蒙亮,杨越就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一睁眼,看见张传伟从自己的脚边爬出了帐篷,杨越还以为这家伙要去上厕所,翻个身准备接着睡,就听见长长的哨声响了。
“防化连,起床”
张朝封一脸懵逼的爬起来,“撒”
“什么情况不是说再适应两天的吗”
“对啊,起什么床啊”
欧阳山和郭廖两个也在嘟囔。杨越打着了电筒,看了看手表,八点半。身边的胡坤也有些不耐烦,但是作为副连长,值班排长吹了起床哨,他总不能赖床。
几人正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听见帐篷外牛再栓在那吼:“一排长,干啥玩意呢让不让人睡觉了”
“连长,按照部队作息时间,八点半是早起洗漱时间,九点点名吃早饭。”张传伟的声音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