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明思索再三,笑道,“丁书记,柏书记,我看‘心’字上面写一个‘县’字比较好。”
“‘县’字?”
“那不就成了一个‘悬’吗?有什么讲究?”
丁一没想到陈光明没选自己定下的字,他惊讶地看着陈光明。
陈光明侃侃而谈,“‘悬’字的本义就是‘吊挂’,《水经注·庐江水》里说,‘悬流飞瀑,近三百许步。”’意思是说,庐山倒挂的飞流瀑布,有三百多步长。”
“从‘吊挂’之义又可引申为‘牵挂’,如‘悬心’。二位领导是一县的长官,心上一个民字,就是牵挂着全县百姓的意思,所以,我认为写个‘县’字是最好的。”
丁一和柏明对视一眼,没想到陈光明竟然有这个说法。柏明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心字上面一个‘县’,那可就‘悬’喽!”
陈光明笑着说,“柏书记,我们干事创业,为人民服务,更应该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意识,所以办公室里挂个‘悬’字,则是提醒自己慎独慎初慎微慎欲,筑牢拒腐防变的思想道德防线,不忘初心,永葆本色。”
柏明指着陈光明,哈哈大笑道,“我一个纪委书记,竟然被你教育了!”
丁一阴沉着脸,也不说话,挥着毛笔行云流水,在“心”字上写了一个“县”字。
柏明满意地看着这个“悬”字,低头吹了吹墨汁,等到墨汁干了,才小心翼翼卷起来,到一边沙发上坐下。
丁一把毛笔扔到一边,问陈光明,“这趟省城之行,还算顺利?”
陈光明道,“出了点小插曲,总体还算顺利......不知为什么,赵氏投资的人看中了我们明州县,他们高价拿下上茅金矿,所以丰公子就没得投标......”
“不用说了,这事已经过去了,”丁一不甘心地问道,
“丰公子的企业很有实力,如果能引进来,对优化我县产业结构作用很大。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吴胖子的金矿屡次发生事故,吴胖子已经失去了生产经营资格,把吴胖子的金矿转让给丰公子,怎么样?”
陈光明听了丁一的话,心中立刻警觉起来,他明白了丁一的意思。
丰公子没有拿到上茅村的金矿,现在丁一打算把吴胖子的矿夺过来,半卖半送给丰公子。如果自己答应,他势必会逼着自己去做这件事。
而吴胖子,原是杨晋达和包存顺的摇钱树,包存顺和杨晋达不会轻易答应的。
陈光明不会去做这种为虎作伥的事,他咬牙说道,“丁书记,正常应该走拍卖程序......”
丁一见陈光明公开拒绝,顿时脸如沉水,打断了陈光明的话。
“你和小汪说急着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回来后,包县长给我们开了会,成立了两个专班,里面没有我的名字。我想服务赵氏投资项目,我是镇长,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到一线去......”
丁一淡淡地道,“你在后方,同样可以服务项目嘛!存顺同志既然决定,让杨晋达做镇级专班负责人,那就好好配合。他在前方冲锋,你在后方,一样是做贡献嘛!”
丁一说完,又拿起毛笔,在宣纸上比画着,似乎在想要写个什么字。
陈光明见丁一这样说,知道在专班问题上,他不会支持自己,再争论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便告辞了。
陈光明走后,柏明站了起来,走到丁一身边,“丁书记,这个陈光明,还挺特行独立的。”
丁一没有接话,只是哼了一声,毛笔挥舞,写了一个大大的“忍”字。
柏明又问,“海城市纪委已经发来了协助调查函,许小兰实名举报了陈光明,背后有江波和杨晋达的影子......举报信涉及经济问题、男女作风问题、工作作风问题。有银行转账记录,有视频......请丁书记指示,这事是压下来,还是......”
“事情大不大?”
“这要看丁书记什么意见了,可大可小。”
丁一扔下毛笔,背着手走到墙壁前,那里挂着一个镜框,里面裱着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丁一端详了一会儿,冷冷地道,
“为人民服务,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转过头,盯着柏明,目光炯炯地说道,“比如我在这明州县,想做一番事业,做为人民服务,想让治下县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可是我的命令出不了县委,很多人阴奉阳违,不听我的指挥,我又如何为人民服务呢?”
“所以,我必须有自己的班底。陈光明有能力,有干劲,本来我很信任他,但这次省城的事,被他搞砸了。”
“如果他今天选择‘忠’字,或者选择‘忍’字,我都会保他。”
“但他非但不选择‘忠’,也不选择‘忍’,而是选择一个县字,标榜想要服务全县人民,那就......”
“给他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