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波抹了把额头的汗,往陈光明身边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光明,你听我说,茅山金矿正谈着个大项目,杨书记和包县长都点了头的。”
“现在一查封,投资方那边过来一看,这项目准得黄,杨书记和包县长没法交代呀......要不先让他们边生产边整改,炸药的事我盯着,三天内保证清完......怎么样?”
“三天?”陈光明猛地提高了声调,指着矿区深处隐约传来的机器轰鸣声,“江副镇长,现在事情紧急,你让我再等三天?要是真爆炸了,你去给埋在井下的工人收尸?”
江波被问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刚要开口,却见矿场入口突然一阵骚动——牛进波带着几个执法队员正往配电房走,许小兰叉着腰站在门口,尖声喊着:“谁敢动我的电闸?今天谁动试试!”
“执行命令!”牛进波没理会她的叫嚷,他带着两个队员挡住许小兰,挥手示意其他队员上前拉电闸。
“来人哪!政府干部来搞破坏了!”许小兰尖利的声音刚落,就有十几个工人从车间里涌出来,他们手里握着钢管铁锹,排成一排,在许小兰的指挥下,率先朝着队员们推搡过去,使劲将队员们推了出去。
牛进波顿时红了眼:“反了你们了!给我拦住!”他一边喊着,一边冲到最前面,和带头的矿工理论。
就在牛进波和带头矿工理论时,陈光明看到,在牛进波左边,一个矿工趁牛进波不注意,抡起钢管,向着牛进波头上狠狠砸了下去!
此时牛进波全然不知,还在大声说着什么,陈光明暗叫不好,几步冲了上去,使尽全力,一把抓住牛进波的后衣领,将牛进波拉到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那根钢管带着风声音,向着陈光明砸了下来!
陈光明右手拉过牛进波,左手上抬,用尽力气抓住那个偷袭的矿工胳膊,矿工顿时感觉胳膊酸麻,“唉呀”叫了一声,钢管“哐”的一声落在地上。
牛进波这才回过神来,知道陈光明救了自己。他双眼通红,飞起一脚,将矿工踢了出去,大声吼道:
“我干你妈!敢偷袭老子!”
那个矿工像赖皮狗一样躺在地上装死,牛进波气愤不过,上前又是一脚。
对方的矿工头头大声喊道,“政府干部打人了!政府干部打伤人了!兄弟们,和他们拼了!”
说罢,钢管挥起,向着牛进波的手下打了过来。
两队人瞬间扭打在一处,许小兰也往地上一蹲,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快来人啊!政府干部打人了!天理何在啊!”
她一边喊,一边朝工人使眼色,那些人立刻会意地往后退,故意露出几个带着擦伤的胳膊,对着矿区门卫房的方向“哎哟”叫唤。
陈光明没有注意到,门卫房窗帘的缝隙里,一双眼睛正透过相机镜头,把这个“政府干部打人”的画面,一点不落地拍了下来。
俞沐大没理会门口的闹剧,他带着人直奔车间。封条“啪”地贴在轧矿机的电箱上,又转身往矿井口走,那里的卷扬机还在嗡嗡作响。
“把井口的绞车锁了,挂上封条。”他声音冷静,手里的封条一张接一张递出去。
许小兰见状突然不哭了,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几步冲到陈光明面前,“陈光明,你真要赶尽杀绝?”
她抬手戳着他的胸口,“你以为你这芝麻官坐得稳?我告诉你,你这个小破官,就像黑板上的粉笔字,我想擦,随时能擦掉!”
许小兰继续歇斯底里吼道,“大家看呀,大山镇的政府干部就是这样对待我们!我们依法经营,到底得罪了谁,就因为不给你上贡,你就封我们的矿?”
“大家看呀,这些吸血鬼,要我们出40万,我们不交,他就封我们的矿,让我们没法生产!”
许小兰的手在陈光明面前乱抓,陈光明一把拨开她的手,刚要说话,却瞥见旁边的江波表情怪异,正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盯着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藏不住的得意。
那表情好像是说,陈光明,你上当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从矿区入口传来。
陈光明回头看去,只见一辆警车在前开路,警车亮着警灯,响着警笛,后面跟着三辆黑色轿车,其中一辆是杨晋达的坐骑。
车队后面拖起一路灰尘,直接驶进矿区,戛然一声停下。
陈光明冷冷地笑了笑,心想王大为呀王大为,我打电话叫了你半天,你一直敷衍我不肯出警;杨晋达一声令下,你就来了。
你不给我面子,别怪我将来撕掉你的里子......
车队停下后,先下来的是党委书记杨晋达,他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有县安监局的局长车向原,和招商局的局长刘敏。
派出所长王大为也从警车上跳下来,他看到陈光明阴沉的眼神,知道自己得罪了陈光明,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后掩饰道,“陈镇长,我在路上恰好碰上杨书记,所以就一起来了......”
陈光明不禁冷笑道,“王所长出警真快,从我打电话起,到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吧......”
王大为无言以对,只得转过身去,给陈光明留了一个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