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侬带着两个孩子拔蒿子,这东西外表看着人畜无害,根系长得又深又旺,枯黄的蒿草秆子密密麻麻,都有半个人那么高。
她蹲下身,选定一株看起来不算粗壮的蒿草,双手紧紧握住靠近根部的茎秆,深吸一口气,腰腿一起用力。
“嘿!”
蒿草纹丝不动,反而因为用力,手掌被粗糙的草茎磨得生疼。
秀云和呈文也学着她的样子,各自找了一株较小的蒿草使劲。
秀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小脸憋得通红,那蒿草也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
呈文力气大些,猛一发力,咔嚓一声,草茎从中断裂,上半截被他拽在手里,下半截根系却仍旧牢牢地深扎在土里。
“妈,这草根断在里面了!”
呈文举着半截蒿草,有些无措。
她叹了口气:“不能硬拽,得晃着劲儿,慢慢把它摇松了,再顺势拔出来。”
她重新换了一株,双手紧握草茎,先是左右轻微摇晃,感受着根系在泥土中的束缚范围,然后像拧螺丝一样,一边缓缓转动,一边向上提拉。
因为使劲她的额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微微颤抖。
终于,在僵持了一会儿之后,那株蒿草的根系似乎松动了些。
她咬紧牙关,双臂猛地向上一提,声闷响,一团须根缠绕如乱麻的草根被生生从地里拔了出来,干燥的土壤随着动作,甩了玉侬满脸的土。
又因为用力过猛,向后踉跄了一下,差点坐倒在地。
手心也有一股不适感,一看虎口和指根处,已经磨出了几个亮晶晶的水泡。
“这东西真能长啊。”
放眼望去,这一大片土地上,蒿子真是茂盛的过分,红柳倒是还好,隔着些许距离才有一颗,不用管。
玉侬揉着腰感叹,怎么也拔不完了。
赵蛮在不远处割红柳,那是家里唯一的一把刀,折腾了大半天也毫无进展。
一个上午过去,四个人累得筋疲力尽。
回头一看,被清理出来的土地还没一张席子大。
秀云累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揉着酸痛的手臂,小脸上满是沮丧:“妈,姨,咱们没有一点工具光靠手这要拔到什么时候啊。”
赵蛮用袖子擦了把汗,遥遥望了眼,也忍不住叹气。
呈文安慰她,“愚公还能移山呢,咱们一天拔一点,总有一天能拔完。”
李秀云无奈地看过去,看着呈文被汗水浸湿的前襟,轻声嘟囔着,“你还不如不说呢。”
“我刚刚看了眼,拔出来的地上都是厚厚一层的白霜,碱太厚了,咱们直接种地恐怕也没什么收成。”
赵蛮坐到玉侬身边,指着刚刚整理出来的一小片地方。
玉侬对种地一窍不通,只能听着赵蛮说,却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我以前在老家的地,虽说也会有返碱的现象,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重的碱,刚开始还以为地上长出来的蘑菇之类的东西,上手一摸才知道是碱。”
除草比逃荒时都感觉累,玉侬仰头看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歇歇再继续吧,晚上我去找村里人讨教讨教,赵姐你别笑话我,我对营生真是不大懂。”
赵蛮累的哪有功管这些,扒拉一下因为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发,“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去,从前也只是听过对付盐碱地得用水冲,或者上肥养着,但没实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