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脑一阵一阵地发晕。
其实我觉得自己入宫以来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自以为拥有了一部分能解决事情的能力,也觉得自己面对的突发情况也挺多的。
今天,哪怕是太后对我突然发难,我都没有慌张,可偏偏是这个太傅,他这一番话说完,我背上全是冷汗。
林鹿鸣做的那件事情我的确不认同,但是我和他是一体的,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我无法站到自己的立场去指责他,所以当太傅将这件事情点破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该怎么想办法保住林鹿鸣的命。
我知道华南山已经不像第一次见我那样想要我死,但我绝对不敢高估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更何况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月,我已经了解了他大部分,这个年纪在帝王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的人,他非常有城府,而且拥有着帝王的狠厉和冷情冷心,对于他来说,一个小小的侍卫的命可能还不如一只蚂蚁来得贵重。
站到他的角度来说,他甚至都不用权衡利弊,太傅的这番所谓威胁,全部都建立在太傅以为我真的是他的宠妃的前提下。
但我知道并不是。
我甚至都想不出一个理由能让他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侍卫,而放弃自己想要弄死太后的愿望。
我看着他沉默的侧脸,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紧了,呼吸都慢慢变得困难,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非常徒劳,根本想不出一个能说出口的理由。
“来人。”
华南山沉默良久,突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这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尤为清晰。
很快有几个侍卫进来了。
他慢慢地走到了窗边,外面的月光洒了他一身,侧脸瓷白,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抹很深的阴影。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太医院新进的雪参该到了,”他忽然转身,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惊,“去找太医,好好为太后诊治。太后年事已高,既然身体抱恙,以后就安心在宫里静养吧,若是没有我的旨意,也就不必外出走动了。”
太傅猛地抬起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伏地重重叩首:“老臣、老臣代太后谢陛下隆恩!”
而我却浑身冰凉,指尖深深陷进掌心。
他竟就这样妥协了?甘愿放过太后了?
我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他对太后的那种痛恨,而今天太后晕过去的那一瞬间,我也没有错过他脸上露出的喜悦。
可现在……
我甚至不敢深究其中的原因,面对他深得像湖水一样的眼睛,我慌乱地低下了头。
华南山缓步走到太傅面前,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太傅大人,太后会活着,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
“今日之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大殿里一瞬间落针可闻。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太傅,我不希望听见任何关于朕的贴身侍卫与冷宫里那位王氏有什么牵连的闲言碎语,更不想牵扯到更多我不想牵扯的人,明白吗?”
他顿了顿,太傅一言不发地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