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的窗户轻轻翻动,一抹仿佛从如墨的夜色中挤出来的影子飘然滑入屋中。房内并未点烛火,只搁在角落里驱寒用的炭盆散出微红的光晕。白鹤落地之后动作利落地扯掉面巾,脱掉裹在外面的黑色夜行衣,来至墨红袖近旁时已经恢复到白日的模样。
白衣黑靴,墨发半披,墨红袖站在烛台前吹燃火折子,蹦出的火苗将他的身形描摹在墙上,长身鹤立,俊若修竹。
“没人瞧见你吧?”
“没有。”白鹤道,“照你的计划先在他住的房舍里放了火,引得县衙陷入混乱,他身边的那个小厮看上去身手不弱,但房中好似有十分要紧的东西,他冲进去拿东西了。我把箭放出之后即刻抽身离开,他们没人追上我。”
“那就好。”
墨红袖话音落下,偌大的房间便再次恢复静谧。
一张坐榻,中间以一方小几相隔。白鹤见她将烛火点燃后来此落座,便也跟着抬步,坐到了小几另一侧。
墨红袖凝神思考时手也不会闲着,多数时候会将随手拿来的物件儿捏在手里摆弄,此时没有小物件儿供她揉搓,她便将手搭在小几上,以腕带手,五根手指的指尖轻轻抬起又落下,降香黄檀木发出声声脆响。像是佛堂念经的老尼敲击木鱼发出的声响,带着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
……
十日后,吕府。
“大人,送到经略安抚使府上的礼品被退回来了。”管家拿着被退回的礼单,面色凝重地走进堂内。
吕广寿闻言自妙龄美妾怀中直起身,疑惑不解道:“为何退回来?可是嫌礼轻?”
管家看了那美妾一眼。
“你出去。”
美妾立即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便匆匆出了房门。
管家上前道:“小的塞了五百两银子给出来传话的人,对方说安抚使根本没看礼单的内容,听闻是咱们府上送去的,当即就让人退了回来。”
吕广寿闻言纳罕:“这老小子从前也没少收我的礼,这回是怎么了?不过是让他替我从小小的云江县捞一个人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大人,会不会是那新上任的云江县县令有特别之处?”管家道,“他敢不买大人您的账,是不是背后有更大的靠山?”
“陆几道不是说他就是一出身贫寒的穷进士吗,难道他是安抚使的人?”吕广寿不由得皱眉,“即便是这样,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五万两白银,还不能请安抚使为我行个方便?”
“小的去云江县并没能见到这新任县令的真面目,而陆大人跟大人您也算不上是一条心,难保他不会故意隐瞒什么。”管家道,“不若小的再跑一趟云江县,先想办法跟这位新县令见一面?”
吕广寿正要点头,忽听院中传来焦急的喊声:“老爷,不好了,外头来了好多官兵,把整个宅子都包围了!”
吕广寿一听,虚亏的身子直接从榻上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