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面带来的困惑，像根细刺扎在宁婕心头。
她不再一味读档躲避，而是开始留意周遭。
她很快发现，无论自己去哪儿，总有两个面生的内侍或宫女在远处。
他们做事低调，看似与其他宫人无异，但宁婕凭着多次读档练就的敏锐，察觉到他们的视线总会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起初，她以为是拓跋月派来监视她的，心头冷笑，更加谨慎。
直到有一次，她故意走向宫中一处偏僻，年久失修的废弃园子。
这里地势复杂，传闻不太干净，平日少有人来。
她倒要看看，这些“尾巴”会怎么做。
果然，在她靠近一处摇摇欲坠的亭子时，那两名陌生宫人突然加快了脚步。
其中一人甚至顾不上掩饰，几步上前拦在她面前，低着头，声音却带急切。
“娘娘，前方危险，请止步。”
宁婕停下，冷冷看着他们：“你们是谁的人？敢拦本宫的路？”
两人跪倒在地，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重复：“此处危险，请娘娘回转。”
宁婕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
她没有坚持，顺从地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回头，那两人已重新隐入暗处，仿佛刚才的急切从未发生。
不是监视。
若是拓跋月的人，巴不得她在这“意外”丧命，绝不会出手阻止。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是保护。
那是谁派的保护？
她想起陈溟是影卫副统领，想起翠竹和陈溟的关系。
她不动声色，在一次翠竹伺候她用膳时，她无意提起：“近日宫里似乎多了些生面孔，做事倒也稳妥。”
翠竹盛汤的手微微一顿，轻声回道：“娘娘安心，都是……可靠的人。”
宁婕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翠竹的反应，印证了她的猜测。
是他。
那个在御书房捏断笔杆，那个在她遇险后表现得无动于衷，那个夜宿凝华宫的男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派了影卫护她周全。
为什么？
既然在乎，为何要冷落她？为何要让她承受那些屈辱和绝望？
这暗中保护，是第二个破绽，和她窥见的那瞬间真实相互印证。
确认了影卫的存在，宁婕沉寂的心绪被搅动了。
她不再终日枯坐，而是开始更频繁地在宫内走动，范围却有意控制在相对安全的区域。
她需要验证，也需要思考。
每一次，那两名影卫都如影随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履行着护卫的职责，又不至于惹人注目。
他们的存在，像无声的宣告，和她所承受的冰冷待遇形成了尖锐的割裂。
这日晚膳后，宁婕在庭院中慢慢踱步，秋夜的凉意浸入肌骨。
翠竹跟在她身后半步，低声禀报着刚打听到的消息。
“娘娘，陈溟那边递了话过来，说……陛下近几日脾气愈发不好，在御书房发落了两个办事不力的官员，连王公公都挨了训斥。”翠竹的声音带着小心。
“还有，北凛使团那边，似乎又在催促和亲的具体仪程了。”
宁婕脚步未停，目光掠过墙角一丛在夜风中摇曳的枯竹，淡声问：“凝华宫那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