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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惟愿一识苏徐州(1 / 2)

一蝎虎子惹大祸

熙宁十年四月底,苏轼到徐州就任太守。

徐州古称彭城,居于天下要冲,入山东,出河北,下江淮,行两浙,四由之地,五方通衢,山环水绕,城高地险,汉高祖龙兴就在沛县,霸王项羽盘踞彭城扼天下咽喉,后汉三国时刘备得徐州由弱转强,吕布占徐州成枭雄之业,其地实在不可小觑。

现在苏轼到徐州做知府,徐州通判颜复领着官吏出城相迎,刚一进城,隐约闻得烟气呛人,四面八方“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二十七娘就在苏轼耳边埋怨:“什么鬼地方,这么吵闹!”苏轼也不明所以,下车问颜判官:“这是什么声音?”

颜复笑道:“咱徐州人的本事就是打铁,现在城里有大小铁铺八百多家,熔炉一千多座,除了制造农具器械,还有一百多处官号,专门给官军打造刀枪,大人听见的就是这个动静。”

打铁铺子在乡下到处都有,可像徐州这样以冶炼为主业的地方苏轼还头回见到。苏夫子脑子够快,想得也多,就问颜复:“这些铁铺都在城里吗?”

“城里地方狭窄,都是小作坊,最大的几家作坊在城外。”

“城外何处?”

颜复忙说:“徐州治下彭城县有个盘马山,山中自古出铁,山下有个集镇叫‘利国监’,大作坊都集中在这一带,其中兵器作坊三十六处,其余作坊百多处。”

苏轼担心的就是这些打造兵器的作坊,现在听说徐州主要的兵器作坊都集中在城外一处小镇上,更担心了:“利国监驻扎兵马了吗?”

“利国监冶场周边驻军三百人,另外徐州城外戏马台前驻扎禁军一千人,地方有事,这些兵马可以应付。城外还有座牢城营,营中兵马一千五百人。”

“戏马台距利国监多远?”

“四五十里吧。”

四五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问明白了一件事,苏轼略想了想又问:“这两年大旱大蝗,徐州遭灾了吗?”

颜判官叹了口气:“这场大旱京东东路、京东西路是重灾区,徐州也免不了受害,只是咱这一带比其他地方略强些。”

“百姓得赈济了吗?”

“去年打开常平仓赈济过一次,今年正等着太尊到府再做决定。”

苏轼也不多问,到了知府衙门安顿下来,先与众官吏见面,问了府里的公事,又审察刑狱,点算官仓,忙了五天,公事办得差不多了,就换了便衣让颜复陪着在城里城外走走,这一趟去了三个地方:利国监、戏马台、牢城营。

果然像颜判官说的,徐州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民性强悍好斗,又有打铁的手艺,利国监是个大镇子,镇上大小几百家铁铺锄耙镰刀、兵刃铠甲无所不有。这正是苏轼担心之处:“如此要害之地仅有三百兵马,万一有大股贼人闯进来,立刻就能夺取用不尽的刀枪旗甲,由此直扑徐州,戏马台军营却仅一千兵力,真是可怕。”

苏轼的考虑极有道理,颜复忙说:“还是太尊想得周到。”

苏轼又想了想:“我看牢城营里羁押囚犯甚多,做得都是苦役,伙食又差,大概病人不少。可问了管营,却说牢城营里没有医生,囚犯生病也没人管,这怎么行?我想给司理院递个文书,请他们通令各县,每县选差人一名、郎中一名到牢城营照看犯人,费用由各县分摊,你看怎么样?”

牢城营归司理院管,跟地方上没关系。让各县拿钱请医生给牢城营的犯人治病,这种事县官们肯定不乐意。司理院自成一家,牢城营的事知府插不上手,只能和上头“商量”,估计也不会有结果。

颜判官是个老吏,知道办这事的难处,在苏知府面前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只应付了一句:“大人这个主意好。”

这时苏轼又想起一事:“我看冶炼作坊里都用木炭,这东西火力不够吧?”

这些事颜复没想过,老实答道:“这个我不知道。”

苏轼又问:“冶铁应当用煤火力才够,徐州既是自古精于冶炼,难道本地不产煤吗?”

颜判官搔搔头皮:“煤……这倒没听说过。”

见颜判官一问三不知,苏轼只好提醒他:“这些事古书上必有记载,或者查查府志县志,或许有线索。”

听苏轼一说颜判官恍然大悟,忙说:“这是个好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颜判官老成稳重,人品也不错,可惜没主意,是那种拨一下动一下的人。苏轼也看出他这脾气来,就不和他商量什么,回来写札子请求朝廷往徐州增拨禁军。哪知回到住处,却见朝云和二十七娘都在门外站着,脸上变颜变色。见苏轼回来,二十七娘总算找到主心骨了,赶紧跑过来:“这鬼地方真呆不得,你看屋里是什么!”

见二十七娘吓成这样,苏轼也觉奇怪,忙进屋看了一回,什么也没见,就在门口摆手叫夫人,可夫人和朝云都给吓着了,站在外头摇头不肯进屋,苏轼只好上前一手一个拉着两人进屋,问她们:“这屋里有什么?”

朝云缩在苏学士身后,抬手指着墙上:“大人看那里,有两个大蝎虎子!”

苏轼抬头一看,果然靠房梁的地方趴着两只壁虎,大的足有两拃长,另一只小些,都在墙上蚊丝不动。

壁虎以蚊虫为食,天下到处都有。但这东西丑怪多鳞,样子长得有几分像蛇,加之在室内出没,一旦受惊爬行如飞,确有吓人之处。二十七娘是个什么都怕的人,朝云胆子大些,却最怕蛇,结果两个人被壁虎儿吓得不敢进屋。苏轼见了忍不住发笑:“壁虎嘛,有什么可怕的?”

朝云在旁小声说:“这东西在屋里乱爬,咬了人怎么办?”

听了这话苏轼更笑:“这家伙就是个吃蚊子苍蝇的东西,哪敢咬人?再说,它连牙都没有,怎么咬你?”

苏轼平时说话朝云都信,偏这句话不信:“大人怎么知道蝎虎子没牙?”

“我小时候在家乡曾经抓来看过。”苏轼拿手比划着,“蝎虎子嘴里就一条舌头,有一寸长,用舌头沾蚊蝇吃的,一个牙都没有。”见两个女人家还是一脸惊怕,又说,“蝎虎子是有灵性的东西,专吃蚊蝇毒虫,尤其敢吃蝎子,所以才叫‘蝎虎’。屋里有这东西是好事。再说,你们别看它小,其实蝎虎子是个龙种,与大海里的蛟龙都是表兄弟……”

壁虎长得倒有几分像传说中的龙,可要说这吃苍蝇的小家伙和海龙王是“表兄弟”,谁信?好在知道这东西不咬人,朝云不像刚才那么怕了,笑着说:“大人又扯谎,蝎虎子怎么是个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