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檐角上的凯撒雕像眼眶骤然睁大,血色天幕中的闷雷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祂死死盯著赛场中央那道壮硕的身影,这一幕对祂而言,不亚於普通人见了鬼。
“老弟,你长高咧!”
斗技场中央,伏尔泰咧著一口大黄牙,笑著揉乱齐格飞的头髮,满脸惊奇。
“噢噢噢你还长角哩!”
“啊,还有尾巴,还有翅膀!真帅气咧!”
他上下打量著面前的青年,眼神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惊喜与骄傲。
“咱早就觉得你瘦瘦小小的,还贼弱。看来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有好好锻链身体咧!”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凯撒的心头宛若晴天霹雳。
祂发现自己的神权——【噬兽传承】,对那场上的“伏尔泰”竟然全无作用!
那傢伙根本不像祂具现出幻象,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根本无法控制!
但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此前都好好的啊!
这个伏尔泰可是亲手替祂干掉了前来挑战的奥菲斯人,还赶走了刚才的那个梦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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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突然反水难道是齐格飞动了什么手脚
“誒呀——”
没等凯撒困惑太久,就听那个伏尔泰熊脸委屈道:
没等凯撒理清思绪,就见伏尔泰挠挠脑袋,憨声道:
“跟老弟一比,咱是真越来越不中用了,连打架都生疏了。还好对手都不算太厉害。之前有个奥菲斯人,嘴上喊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之类的东西,一边突突突地射那种小钢珠。咱本来是想制住他问些事的,没想到一拳没收住,就给他打死咧……”
什……什么
凯撒听得瞠目结舌,连思维都停滯了。
“刚才还有一个魔族娘们,是个超凡者咧!把咱嚇了一跳。咱从没遇过这么厉害的对手,只能先开史诗稳一手。还好她自己跑了,不然咱真没把握能打的贏。”
壮汉一边挠头,一边絮絮叨叨,语气里儘是一如既往令人哭笑不得的憨厚单纯。
只是,那个原本里总会在这种时候讥笑两句的青年,此刻,却一言不发。
他低著头,眼眶通红圆睁,牙齿死死咬著下唇,整张脸僵得像乾裂的混凝土。口鼻间呼吸急促粗重,像一台坏掉的鼓风机般断断续续。
却硬是憋著,不曾掉下一滴眼泪。
伏尔泰望著他,口中的絮叨停了下来。
他其实不明白髮生了什么,甚至不清楚如今是何年何月。
但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假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出现在这个熟悉的地方。
自己的孩提时代都在这里度过——比蒙大斗技场。
他第一时间试著回忆。
最后的记忆,是星空下的白堊旧都,是潮水般涌来的兽群,还有那头一爪洞穿他胸膛的狼王……
在那之后,到底过了多久呢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呢
伏尔泰不知道。
他只是看到眼前的齐格飞——那副比过去壮了何止两圈的身板,那身压都压不下的惊人气势,以及即便埋著头也藏不住的疲惫与悲痛……
一句“老弟,咱可能是假的”梗塞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究竟……
要经歷多少苦难,才能让那个当年连对付几只哥布林都要他帮忙的小子,急剧成长到如今这般模样
傻子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只是挠了挠后脑勺,伸出厚重的手掌,搭在青年颤抖不止的肩膀上,语气郑重,低声道:
“老弟,苦了你了。”
“……!!!”
仿佛一根绷得太紧的弦,终於崩断。又像一桿早该被压垮的秤,彻底坍塌。
所有强撑的镇定、所有虚张的坚强,在这一句话下轰然崩溃。
“咕——咳,咳咳!咳咳!咳咳——呃!”
齐格飞呼吸急促,咳嗽与呜咽交织,泣声断断续续。
他仍强撑著不哭,可泪水却从眼眶滑落,顺著鼻尖一滴滴坠下,狼狈不堪。
恍惚间,时光仿佛回到了龙都的那一天——白龙,亦曾这样哭著。
於是,黑钢一敲胸膛,嗓音洪亮,如是而道:
“有大哥在,咱替你出气!!”
——杀了他们!!
檐角上的凯撒雕像眼中红光暴涨。
空荡的赛场上,立时血光四溢。上百名角斗士自翻滚的血水中站起,齐声怒吼,朝场中央那对兄弟衝杀而去。
伏尔泰头也不抬,只重重一脚跺下。
大地轰然震颤,厚重的土墙拔地而起,將所有敌人挡在外面。
箭矢、刀剑、子弹与魔法纷纷炸在墙上,溅出金铁交击的脆响,却无一能穿透,伤到他身后的青年。
泪水混著鼻涕止不住地从齐格飞脸上滑落,喉咙一阵阵抽搐,发出破碎的哽咽声。
“老弟……”
伏尔泰伸出手,將他揽入怀中,语气低沉:“想哭就哭吧。”
“傻大个……傻大个……咳咳咳咳!呃……大哥……”
撕裂的哭声终於从青年鼻腔中喷涌而出,他死死抱住壮汉的身躯,泪水瞬间浸透了对方的胸膛。
“傻大个…你…你死之后……奥菲斯人就立刻压过来了……他们一直欺负我们……呼——我听你的话,和老二他们合作……可还是斗不过……魔族、教会、奥菲斯,他们都欺负我……我想復活你,但失败了……我想替你报仇,又害死了朋友……为什么,好人就是没好报……我好累啊……我好累啊……我好累啊……我好累啊……我每晚每晚都在害怕……我睡不著……我好累啊……我好累啊啊啊……呃…呜……咳咳咳!!”
青年呼吸剧烈,哭声支离破碎,语无伦次地把这些年所有的痛苦都倾泻出来。
宰相的重担、勇者的责任、魔王的罪孽……那些他独自扛下的一切,那些从不敢示人的恐惧与崩溃,在此刻如决堤洪水般全数衝出。
他像个彻底崩溃的孩子,死死抓著唯一的依靠,嘶声哭喊。
“傻大个…傻大个……我好想你啊……咳咳……你为什么就死了……你为什么要丟下我一个人……呃咳咳咳!”
伏尔泰感受著胸口滴落的温热泪水,熊脸沉凝,喉头滚动,欲言无声。
他只是静静听著,任齐格飞用那支离破碎的声音,把这些年经歷的苦难一一倾吐——
那是旧都事变的疯狂报復,
那是灯塔和会的无力无助;
那是白龙独行的希望开始,
那是比蒙復活的绝望落幕;
那是万里赤土下的空虚悲凉,